那晚因為孫炳秀的出現,沈柔來不及跟崔遙說那件事,第二天卻碰到房東上門收房子,她有些奇怪地看向對門的招租啟事,房東看了她一眼,以為她跟她老公離婚了,現在正難過著,很好奇地拍拍她的背:“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要惦記那些不珍惜你的人。”
崔遙走了。
沈柔花了三分鐘才接受了這個現實,她抓住房東太太的胳膊,說:“我能進去看一下嗎?”
房東太太以為她想睹物思人,很大方地讓她進去了。
他連個口訊都沒給自己留下,沈柔站在十平不到的逼仄客廳環顧四周,牆上還貼著小鄴大班的獎狀,比起每天忙碌的自己,小鄴跟天天接送他的崔遙更親,幼兒園獎勵每天吃完午飯的小朋友獎狀,一個學期來,小鄴把自己吃胖了十斤才拿到這張獎狀,轉頭就裝作毫不在意地送給了崔遙。
崔遙是看她落魄,所以逃了?沈柔想,不對,要麼他是為了他弟弟?而不是因為孫炳秀找自己麻煩,所以為了幫她洗清所謂找“姘頭”的嫌疑才跑的。
這才是最可能的答案,她對自己說,捂住臉,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哽咽。
小鄴畢竟是孫炳秀的兒子,他之前懷疑沈柔揹著自己跟別人有一腿,私底下帶著小鄴上了醫院。
他來福建不僅僅是為了沈柔。
上面那人給他安排了一個助手。
孫炳秀和那助手約在酒店見面,一進門就聞到一陣古怪的芬芳,他下意識聞了聞,那陣氣味便順著他的鼻腔,湧進天靈蓋,淡淡的酥麻感順著頭皮往下,在四肢百骸遊走。
一個穿著條紋poo衫,看上去像個開超市的普通中年男人從沙發上起來跟他握手,笑呵呵地:“孫老闆。”
孫炳秀目光有些混沌地看著他,木偶似的伸出手,點點頭:“你好,請問你是?”
那人很客氣:“叫我老譚吧。”他揮手招了招,一個模樣清純的女人走上前,孫炳秀這才發現這裡有別人,談生意為什麼要帶外人?
孫炳秀有些不解,老譚平靜地對女人說:“孫老闆有點累了,阿桃,你帶他去休息會兒。”
阿桃微笑著,攙扶孫炳秀往臥室走,孫炳秀皺眉推拒了一下,阿桃攀在他肩頭,貼著他耳朵說:“孫老師是個識趣地人,不要辜負我們的心意。”
孫炳秀沉默了。
他最早協助前來調查水患的官員尋歡作樂,還挑的都是青白幹淨的豆蔻少女,如今販毒也是不遑多讓。聽說那位自己從來不碰這玩意,但底下人都碰。
孫炳秀不願意自己也變成這玩意的傀儡,但屎難吃錢難掙,老實說,這是一輩子的事,他有點後悔上這條船了。
如今海關越來越嚴格,孫炳秀接觸的都是緬甸寮國那一塊,常常雲南福建老頭跑。
一單單生意坐下來,老譚每次都陪著孫炳秀,他有啤酒肚,微胖,未語三分笑,像個胖乎乎的彌勒佛,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孫炳秀知道,他是來監視自己的。
慢慢的,孫炳秀也感覺那裡不對勁,這生意的數額越做越大,上面那位說好給自己允諾的官職卻遲遲沒有兌現,孫炳秀每次跟老譚開口談這件事,老譚便岔開話題:“咱們那好好幹咱們分內事,別的就讓大人物想去吧,你說是不是,阿桃。”
阿桃是個知冷知熱的女人,雖然長得清純可人,底子可不幹淨。
孫炳秀開始怕自己還沒等到當官就要被掏空身子,他好幾次都拒絕了阿桃,老譚知道了只是笑笑,然後給他換了個妖豔的女人。
某天半夜從酒店大床上醒來,女人正在浴室沖澡,霧濛濛的毛玻璃上倒映出女人窈窕的身段,孫炳秀抽了口煙,看過去,那一瞬間他恍惚回到了婺州,剛和沈柔結婚的時候,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