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見勢不妙,立刻把衛延拖走。
李宗元教訓完孫子,環顧四周,一眼注意到李殊和她身邊的那人。他如今沒心情管她,單獨把李德遊叫進書房談話。
李德遊今年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坐在李宗元書桌前多高多大的一個人,卻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樣,兩手放在膝蓋上,面色肅然聆聽父親訓話。
李宗元積威甚重,他看看兒子這個模樣也沒好氣,他何嘗不想跟其他老頭那樣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偏偏兒子不給他機會,還到處惹事。
李宗元咳嗽兩聲,正要問他羅嵐那事,李德遊先開口了:“爸,我沒做那事。”
李宗元冷笑:“你發哪門子瘋,你沒上她江隱從哪來的,石頭裡蹦出來的?當年向微瀾的孩子早産,抱回來我就讓費醫生幫忙看過,人家保證就是你的種,你現在賴賬,我跟你說晚了!”
李德遊面色不虞:“爸,你話別說得那麼難聽。”
李宗元往椅子上後仰:“你嫌我說話難聽,我就跟你仔細說道說道。我問你,李江隱是不是你兒子?”
李德遊說:“是。”
李宗元說:“向微瀾把羅嵐的孩子抱過來你知不知情?”
李德遊面色不甘:“知道。”
李宗元又說:“江隱住院這段期間來,向微瀾給江熙喂違禁藥品的事你也知道吧?”
李德遊沉默半晌,點點頭。
李宗元拍拍兒子的肩:“這不就結了,找個日子跟微瀾離了,把羅嵐娶過來。她兒子沈應也大了,不需要你操心,多簡單的事。”
李德遊站起身,胸膛微微起伏,目光堅定:“我不娶她。”
李宗元險些一巴掌給他扇過去:“你說什麼,不娶她你想事情鬧大蹲號子?你當上面這些人都是吃素的?你這邊給我捅出來就跑,你爹我這大把年紀還要替你擦屁股!”
李德遊兩手緊貼褲邊縫,臉色難看:“爸,羅嵐不會嫁我的。”
李宗元聽他這樣,以為事情還有回寰的餘地,坐回沙發上點了根煙,三兩煙圈在指尖冉冉飄出:“我看你是放不下臉,虧你以前還追過人家。”他點了點煙灰缸,意有所指,“真當我老糊塗,聽不到你外面的風吹草動。”
李德遊心裡一震,躊躇再三,還是決定說出實情:“爸,你想岔了,羅嵐要的不是我。”
李宗元透過細細的煙霧眯起雙眼,他身子前傾,像一匹伺機而動的獵豹:“你說什麼?”
李德遊伸手拿了根煙點燃:“爸,您記得我們去婺州之前那會兒嗎?那時候時勢動亂,咱們晾在外頭的衣服老是被偷,後來幹脆不晾出去,沒想到屋裡的衣服也被偷了,大夥兒的都在,就我的被偷了。我那時年紀不大,沒好意思講,我被偷的是穿過的內衣褲,哪個賊會偷那種東西呢?”
李宗元目光沉靜地注視著自己的大兒子。
“您也知道我追過羅嵐,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羅嵐早就嫁去沈家了,我還能有什麼想法。結婚不久,微瀾就懷孕了,她跟羅嵐要好。城裡不安全,兩家人就順著孕婦的意思把他們送去了鄉下老家。有一回,微瀾打發我去沈家拿她給小孩織的短衣,沈家幾個年輕的比我們早一步先去鄉下分配,家裡只有個沈老太太在,眼她睛也不好使,我說我要找東西,她讓我自個兒到羅嵐屋裡去。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微瀾說的短衣,倒是在床底看見了自己的……”李德遊喉嚨有些幹澀,他放下煙,嚥了咽口水,有些難已啟齒地開口:“你說羅嵐一個結婚的女人藏我穿過沒洗的內褲做什麼?”
李宗元口氣嚴厲:“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我可以證明。”李德遊說:“沈老太太現在還住在西安,那天她看見我拿著……她痛心疾首地跟我說他們家還沒窮到要讓媳婦穿男人內褲的地步,讓我拿出去丟掉,她以為那是她兒子的。”
李宗元恨鐵不成鋼:“你個鋸嘴葫蘆,當時怎麼不說?”
“我就是不懂啊,”李德遊皺著眉辯解,“十六七歲的人懂啥。後來微瀾回家我問她短衣的事,她說她沒寫過信給我,那裡郵局都不開,信怎麼寄出去。我想來想去估摸著是羅嵐故意告訴我,孩子是微瀾從她那裡抱過來的。一開始,我以為羅嵐中意我,才這麼做。我也混,找過羅嵐幾次,她不是避而不見就是冷言冷語,我也就死了這條心,再之後沈應的父親沈長百也回來了。幾年裡我們搬來搬去,搬到了這裡,跟羅嵐算是斷了聯系。”
“這事你要早點說就不會弄得那麼難看,”李宗元嘆了口氣,“你知不知道,你兒子跟他爺爺說,自己老爸說個強女幹犯,他怕良心譴責,要替他爸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