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嵐也不在意,叫人給李殊開了個房間先泡著。
李殊換了衣服出來,從包裡翻了個折疊罐子,舀了一瓢水,把手腕上那條凍得奄奄一息的蛇精放進去,自己趴在鵝軟石鋪就的溫泉池子裡舒服地喟嘆。
泉水浸潤全身,過了許久委蛇慢慢有了點精神,它一雙小眼珠懶懨懨地睜著,突然盯著某處瞪大了瞧,李殊趴在岸邊睡著了,熱氣氤氳,她側臉壓著胳膊,頭發汗濕黏在額上,嘴唇濕潤,微微張著,從脖子到背一絲水線緩緩凝住,委蛇把頭往下壓了壓塗泡泡玩,嘛,果然還是白點好看,這不順眼多了。
門突然開了,換了浴袍的羅嵐和向微瀾做完指甲正有說有笑往裡走,向微瀾突然尖叫一聲,指著房間一角聲音碎得語不成句:“蛇——”
羅嵐也跟著她往後退了好幾步,面色慘白,那晚她和少君通話時,窗邊一雙眼睛盯著她瞧,當她轉眼去看時,那眼睛便絲絲吐著信子,在她驚恐地目光裡搖著粉色尾巴離開。
李殊被她們的叫聲吵醒,這才發現事情大條了,她也顧不上會不會被委蛇看個精光,拿起浴巾把自己隨便擦了擦,就裹上浴袍跑到門邊安撫向微瀾:“嬸嬸,那是我養的,不咬人。嬸嬸要是怕,我這就把它帶走。”
話音剛落,羅嵐略帶寒意的目光便刺過來。向微瀾緊緊扣住李殊的手腕:“你一直把蛇養在家裡?”
不等李殊說話,向微瀾又追問:“是不是?”
得到肯定答複後,向微瀾松開她的手,冷冷地說:“你捫心自問,你們姐弟倆從老家過來,我待你們如何。江隱小時候被蛇咬過,所以我從來不敢在家裡養任何東西,你沒跟任何人說過就偷偷養這種東西,沒人教過你嗎,家裡有老有小,不怕它出來傷人?你爺爺知道你這麼沒教養嗎。”
李殊想到李江隱以前說自己母親不養寵物的原因,一時有些語塞,這母子倆都真是處處為對方考慮,她把罐子抱在懷裡,恭恭敬敬給向微瀾鞠躬:“對不起嬸嬸,我這就回去。我會跟爺爺認錯。”
委蛇倒是想跳出來好好教訓這個一言不合就指著李殊罵個不停的女人,他還沒見過李殊在誰面前這麼忍氣吞聲呢,要不是李殊那眼神遞給他。養蛇怎麼了還有人養鱷魚呢,怎麼對蛇惡意這麼大呢。
離開會所幾步,委蛇怒沖沖地說:“把包裡的衣服給我。”
因為委蛇每次變身後都沒有衣服穿,李殊得了教訓,特地準備了套男裝放在包裡,以備不時之需。她拉開拉鏈,遞過去:“你那麼生氣幹嘛,又不是罵你。”
委蛇換好衣服被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得濕發亂飛,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李殊見狀,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圈到他脖子上,委蛇愣了愣,李殊避開他的注視,聲音有些沙啞:“忘記給你準備冬裝了,秋裝是挺薄的,不好意思啊。”
戴好圍巾,李殊正要退開幾步,委蛇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瘦削的肩,甕聲甕氣地安慰道:“不是你的錯,又不是你害李江隱自殺的。”
李殊拍拍委蛇的背:“我不難受。”
委蛇卻當李殊嘴硬,抱得越來越緊,李殊想到了以前被他纏得死死地那次,連連拍他的背:“我要背過氣了。”
委蛇這才放開她,臉色有些不自然。李殊拍著胸口給自己順氣,想兇他又想到對方是為自己好。她看了看周圍,帝都難得看到這麼多山,給人很親切的感覺。
從這裡望去,東面的山上竟然有座小小的寺廟,李殊嗅了嗅,聞到一點香火的氣息。她轉頭看向委蛇:“你還沒名字吧?”
委蛇一訥,驚訝於她轉話題的速度,但也點點頭。
李殊指了指寺廟:“我們去做個檀越,順便給你起個名,待會兒回家買個蛋糕,就當過生日吧。”
委蛇沒想到她想的這些,心裡五味陳雜,走到中途問道:“你生日呢?”
李殊一拍手:“你不說我都給忘了,等我看看身份證啊。”
委蛇無語凝噎。
半晌,李殊把身份證放回包裡,沒什麼驚奇地說:“居然就是今天,好神奇哦。”
“你說神奇的時候可以裝得像一點嗎?”委蛇無情地戳穿她。
突然腳下一滯,眼神警覺地環顧四周:“你不覺得這裡有點眼熟嗎?”
那座寺廟似乎就在東面的山上,但他們走了一小時,不但沒有越來越近,反而更遠了。
向微瀾發了一通火,也有些倦了。她看了眼李殊,有些奇怪羅嵐這個和事佬剛才怎麼不幫忙勸勸自己,她為了李江隱覺也睡不好,一個月來瘦了一大圈,遇到點不順心的難眠脾氣火爆。她猛然想起忘記叫司機送李殊回去,這下糟糕,為了引流溫泉會所建在北郊度假村,四周還是未開發的山區,附近除了臨近的高速,幾乎沒什麼公車。現在去追不知道來不來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