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潤玉終是未同意太巳真人的請求。
“太巳真人想必是最近太累了。”高坐殿中的人開口,“這些時日,便回去好生休息吧。只是這卸任一事就不要提起了。”
太巳真人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那人。
這是他追隨多年,考慮良久而擇的明主。
亦是,殺女仇人。
太巳真人未發一言,只站起來努力挺直了脊背,轉身離去。
潤玉也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眾人皆不敢言,在令人心悸的沉默結束了這次詭異的朝會。
潤玉看著似乎如往常一樣,只是處理政務的地點再不相同。他讓人把一切公文碟書都搬到了璇璣宮後,不許任何人踏進,只一個人進入了大殿,又把殿門緊緊關上。
眼前又是那日彥佑見到的場景。
“這位公子您可要買朵花?”
“哎呀,你不要碰到我。”
“好好好,我陪你逛,我的大小姐。”
……
身邊的人聲鼎沸,場景的繁華奪目。
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孤獨。
“這位公子您可要買朵花?”
“哎呀,你不要碰到我。”
“好好好,我陪你逛,我的大小姐。”
……
一切歸原,場景再次迴圈,周而複始。
潤玉沒有任何動作,只站在宮殿角落,靜靜地看著那個紅衣女子。
其實那日,就算彥佑再仔細看,他也是辨認不出這女子的樣貌的,最多憑借身形打扮猜測一些。
——因為她沒有臉。
似乎無論何時,鄺露總是跟隨著他、陪伴著他。即使他人微言輕,即使他遭萬人唾罵,鄺露也總是隨侍左右。
他,從未認真看過鄺露的表情。
誰會仔細用心端詳自己的影子呢?
誰又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影子會離開呢?
他之所以敢將那些未曾被旁人知曉的隱秘之事悉數告訴鄺露;之所以敢在鄺露面前暴露自己除了溫文爾雅之外的偏執陰暗;之所以敢對鄺露宣洩脾氣……
無非是因為,潛意識裡預設,鄺露是永遠不會離開他的。
可她走了。
潤玉想起身邊所有人小心翼翼,粉飾太平的模樣,只覺得十分可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鄺露已死的事實。
劃傷她的臉的,是他的匕首;推她跌落臨淵臺的,是他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