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靈鷲雙怪乃是江湖上幾乎早已銷聲匿跡的門派星宿派僅存的兩個傳人,原本一直名不見經傳,後來聽聞他們奪了同樣也是早已勢微的飄渺山靈鷲峰,就此自稱靈鷲雙仙,時常出沒於西域,趙敏也曾派手下前去招募過,沒有找到他們,沒想到現下倒被神衣門招募了。
張無忌笑笑,自懷中掏摸出一塊大餅來,咬了一大口,剩下的交到趙敏手裡,拍拍手站起來,道:“便讓我試試他二人的化功大法!”走向前去對那一幹人道:“你們一起上吧,免得本人麻煩!”
歐陽牧之見過張無忌的本事,情不自禁地退了半步,倒是太行四義中的老三王敢為自半日前被鄭玄點中xue道時便一直心內窩火,無功而返後還受了一通臭訓,早想找機會發洩了,這時聽這重傷初愈的年輕人如此口出狂言,哪裡還忍得住?立刻霹靂般地大喝一聲:“讓老爺先來!”吼罷一鐵尺當頭砸了過去。
張無忌微笑著左手伸出,竟似要以血肉之軀去硬擋那數十斤重的鐵尺一般。王敢為這一招原本不奢望能有什麼建樹的,只用了七成力,打算一招過半立刻轉為橫掃千軍和黑狐穿梭兩招,沒想到他竟不知天高地厚想硬接,好嘛,立刻增至十分力,大喝聲中砸將下去,心想別說你這只是一條胳膊,便是一塊生鐵也將它砸碎了!誰知鐵尺接觸到對方手掌後竟然順勢便滑了下去,急忙間收力,對方的手心內卻傳來一股雖然柔和卻分明不可抗拒的巨力,令鐵尺生生地砸到他腳下的地上,震得雙手劇痛,差點撒手扔了鐵尺。
劉保萴看出厲害,立刻拔出單鞭和長劍,自左首欺了上去。靈鷲雙怪自重身份,見太行二義先上了,同時對望一眼,退了一步,冷眼旁觀。張無忌豈能讓他們白站著?早已左牽右引,呼地欺到了二怪面前,出手一記看似粗淺以極的雙風灌耳向其中一名較胖的老怪擊去。老怪被這出其不意的怪招唬了一跳,隨即哈地一聲大笑,舉掌雙分,便來拿張無忌的雙手手腕。誰知張無忌雙掌未到,突然轉彎,不知怎麼地便牽了一根粗大的鐵尺過來,老怪變招不及,抓了個正著,噗地悶響之下,老怪愣怔在了當地,他硬是想不明白那鐵尺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自己手裡,這個痛啊,全鑽進了心裡去。當下放開鐵尺,捂著雙手,痛苦得彎下了腰去。看他那樣,王敢為心中忍不住便樂,開口哈哈大笑起來。
較瘦老怪心中奇怪,也不再顧及身份,展開雙掌加入了戰團。
胖老怪見王敢為笑得忘形,突然出手抓住了王敢為的一隻手腕,王敢為大怒道:“怎麼?”突感內力轟然外洩,這條胳膊再也使不出一絲力道來。狂怒之下奮盡全身之力單手舉起鐵尺照胖老怪頭上砸落。胖老怪嘿嘿冷笑中已然脫手而去,右掌自張無忌後頸斬落。王敢為那一鐵尺便走了空。
其餘人都上了,除了身受重傷的秦尉外,甘宏和歐陽牧之無法再行旁觀,只得各挺兵刃圍了上去。張無忌關心楊氏父女及周顛,無心和他們纏鬥,見他們全圍了上來,立刻抖擻精神,將那降龍十八掌如風雷滾動般使動開來,只三招,甘宏和歐陽牧之便口吐鮮血退將下去,那王敢為仗著天生神力和不俗的內力,僅退了幾步,硬挺了下來。
初始三招張無忌心有顧忌,生怕催動過狠又引岔內息,沒想到三招過後非但沒有感到任何不適,相反真氣遊走全身還更加舒暢了,陰陽兩種真氣也沒有一絲混亂的感覺,心頭大喜,又加了三分掌力攻將上去,太行二義立刻頂受不住,挨不近張無忌身子半步。
好在張無忌總是不喜傷人性命,對付二義總是以掌風襲之,不曾印一掌至他們身上,否則他們早已歸西了。
甘宏眼見這麼多人都近不了張無忌的身子,高聲喊道:“幾位兄弟,現下咱們若還是無功而返定然難逃一死!便和他拼了吧!”
喊罷抖開了九環鋼刀猛撲而上,老四秦尉也強挺著撲了上去。歐陽牧之見狀搖了搖頭,右手抖出一支鋼鏢朝張無忌的後腦射去。
這一偷襲趙敏看得真切,甩手一支袖箭射向那隻鋼鏢,都快到張無忌身邊時,張無忌卻猛地滑了開去,順手帶過王敢為來,那一鏢一箭盡中其身。王敢為已經戰發了性,中二暗器後便如全沒感覺,依然掄圓了鐵尺只管往張無忌身上招呼。張無忌神龍擺尾一招打飛了劉保萴,戰龍在野正好接住王敢為的鐵尺,右掌直擊到鐵尺頭上,震得王敢為虎口爆裂,鐵尺重重地砸到地上,趁他一怔之中,張無忌雙掌齊出,十八波掌力連綿不絕,只三成力,擊到甘宏和王敢為的胸膛上,二人立刻口噴鮮血飛了出去,跌在雜草積雪裡,再也爬不起來。
便趁這麼一個機會,靈鷲雙怪便已雙雙撲上,一人抓住了張無忌的一隻手腕,施展起化功欲化去張無忌的內力,誰知一股巨力傳來,二人抓張無忌的手咔嚓一聲便骨骼粉碎,狂呼著倒跌出去,哪裡還化得到半分?
他二人所屬的星宿派近幾百年來人才凋零,派內又名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以前傳下的武功早已失傳十之七八,後來他二人好容易暗施詭計偷上了縹緲山靈鷲峰,將山上逍遙派中的幾名風燭殘年的老尼害死,奪了寶宮,肆意挖掘宮中藏寶,竊練宮中絕世奇功,原本以為就此可以天下無敵才來到中原,沒想到竟會如此慘折在一名二十剛剛出頭的年輕人手裡,當真說什麼也想不通,只覺欲哭無淚,痛不欲生。
不等他們爬起,張無忌已一躍而上,一手將一人抓了,擲下山去,直摔到二十餘丈外的樹上,連砸折了幾根樹枝才停了下來。
一不做二不休,張無忌如法施為,將太行四義以及受傷最輕的歐陽牧之都抓住扔下了山去。最後還剩下那名老僧,他已大佔了上風,壓得鄭玄已經換作了長劍,以三才真仙劍法緊守門戶。張無忌見鄭玄在百招之內定不會落敗,這時去幫他怕他誤會,便朗聲對山下眾人道:“誰敢再來囉嗦!”
聲音雖不大,但滿山回響,久久不絕,聽得那些人人人臉上變色,還有誰敢造次上來?
張無忌這才回到楊氏父女身邊,雙手搭肩,將內力輸入到他們的體內。
那老僧也被張無忌適才顯示的驚人內力震住了,這時見他出雙手替人療傷,心中暗喝時機到了!正面一掌逼開鄭玄,立刻飛身而上,抬掌向張無忌的頭頂蓋落。趙敏和周顛認出那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之須彌山掌,大驚之下一個挺劍向他心窩刺去,另一個輪刀向老僧攔腰砍落。真陽和花姑娘的臨敵經驗甚少,見此變故先是嚇得傻了,然後才一前一後攔了上去。
趙敏身子越重後已經越不如以前敏捷了,周顛新受重傷,力道速度更是不濟。見此兩人攔來,老僧不禁鼻內冷哼,毫不收手,騰空而起,同時避過兩記殺著,從空中向張無忌頭頂心擊去。這一下加上他縱躍下撲之力,力道更猛了。以他的須彌山掌而論,如此巨力一擊,其觸點掌力尚在降龍十八掌之上,便是銅澆鐵鑄之人也擊爛了,何況是血肉之軀?
張無忌心內也暗驚,哪敢以頭頂迎他掌力?忙身體前傾,挺起脊背硬接了他一掌,砰的一聲悶響,張無忌觸掌處的衣衫直化成了灰燼,老僧卻騰空而去,在空中連翻幾個筋鬥重重地摔撲在三丈外的荒草積雪之上,張口狂噴鮮血,再也爬不起來。
鄭玄等忙奔過去看張無忌,卻見他背心中掌處赤紅如燃燒的木炭,隆起巴掌高,經脈劇顫,而他臉色青紅交替了數遍後,便即恢複如初了。趙敏周顛幾乎喜極而泣,鄭玄和真陽等則嗟嘆不已,暗道他年紀輕輕內功便練到如此地步,真是不可思議。
張無忌的九陽神功有著敵強己越強的特性,而且有道“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除了硬對硬,尚善於以柔克剛,以博大而容萬物之功,對付外來鈍力重擊最具靈效,是以須彌山掌雖強,但擊在非脆弱部位想傷張無忌幾乎是不可能的。不過為了低檔老僧那一掌,張無忌體內的九陽神功幾乎於瞬間全聚集了過去,體內九陰真氣便立刻作起亂來,好在這只是一掌,假如再來一擊,張無忌非重蹈覆轍,再次走火入魔不可。
張無忌隱隱感到現下內息暫時是調和了,但假如九陰真經內力再深得一成,自己動用內力時便要十分危險了,再深得兩成,則稍不注意便要走火入魔,到那時只怕自己便是身負絕世武功,也不敢施展半分出來。但偏生現下內息被楊氏父女理順以後,九陰九陽兩種內力得以融合,九陰內力便在九陽內力強大的帶動下毫不停留地自動增長,克都剋制不住,照如此下去,只怕不出十年,九陰真力便會增至九成,那時張無忌不死也會變成廢人了。
有了張無忌的幫助,楊氏父女的內力回複快了許多。尤其是修為較淺的楊姑娘,更是沒多久就回複到四五成的模樣,便收功起身自由行動了。張無忌協助楊道長行功,只覺他的內力也是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只是他的陽剛內力不像九陽神功那般純粹宏大,是以在以九陰真氣為主的情況下卻能主輔相濟,沒有茬亂的異狀。便如張無忌的九陽真氣初時與其他幾種弱小的內力相容也均相安無事,只是強練九陰真經以後,那九陰真氣非但完全與九陽神功相反,而且稍有形成氣候便大有躍躍欲試地喧賓奪主之狀,難怪九陽真氣如此容不得它。
沒有多久張無忌的九陰真力便跟不上,無法再助楊道長,便也退了下來,稍吃了幾口諸女弄的晚飯便為周顛療傷了。周顛所中的玄冥神掌寒毒不一刻便被張無忌運功退去,那幾處穿洞卻費了不少事,好在周顛的身體甚是強壯,內力功底也極深厚,當時便抵擋了大半的力道,沒有傷到內髒要害,是以經過張無忌的一番治療後,他再調養一些時日就會痊癒。
張無忌的傷勢一好所有人都心事大放,辛苦了那麼久眾人不禁都疲睏了,張無忌在療傷時便已休息大好,絲毫不困,便讓大家圍了篝火睡覺,自己守夜。
那老僧便趴在不遠處的雪地裡,只見到背部微微起伏之下時有抽搐外,別無任何動靜。張無忌心道如此下去只怕這老僧要喪命,便走了過去,將他扶了起來,微搭脈搏,原來此僧一條右臂連至體內的數條經脈已經被震斷,肝脾心肺等也均有重傷,他雖有極深內力勉強茍活,但若不救治,不出一個時辰,便是大羅金仙也毫無辦法。適才聽鄭玄說了說,此僧乃是福建南少林的一位高僧,年過七十,法名叫作玄裕,三十餘歲時就被稱為南拳王了,後來折在蜀中一名高手之下後便就此閉關不出,苦練神功四十年,這才出得關來,卻不知怎麼就自甘墮落作了神衣門的走狗。此僧雖加入了神衣門,而且出手偷襲自己,頗顯貪功近利,人品低劣,但念在他也是一方武學高手,不忍眼看著就這麼喪命,便在他身旁坐下出單手為他療傷。
張無忌的九陽神功和九陰真經都極有療傷功效,其中九陰真經內力對斷裂經脈的接續治療猶有奇效,這次張無忌將他救活後,只要他右半身在半年內不使力,當可自行痊癒。
此時趙敏卻微嘆了一口氣坐了起來,原來她心中一直擔心張無忌肩上的僵屍咬傷而睡不著覺。她素知道士善於驅魔除怪,治療邪毒蠱降,但身邊的兩名高道中,靈虛子一直坐定未醒,張無忌驅走強敵後又緊接著替人療傷,待他療完時,鄭玄又已經打坐入定了,一個也沒有靠上。她見張無忌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心想他內功高強,也許區區屍毒根本便奈何他不得,但心中終究不能放心,這時見他又替人療傷,而且還是出手傷他之人,終於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坐了起來,起去解他衣領扣袢,要拉開他的衣服看他肩上的齒傷。誰知張無忌早已忘了肩上的咬傷,還以為趙敏要來和自己親熱,只窘得臉上通紅,忙歪身伸手指指鄭玄等人,意思說看有這麼多人,千萬不要如此。
趙敏忍不住噗嗤一笑,偏就湊向前去在張無忌的臉腮上親了一個,拉開他的衣襟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說著察看他的齒傷,只見那兩排齒痕已經變作了暗青色,觸手僵硬,張無忌卻並無半點痛癢的感覺。
張無忌精通醫理,略一觸控便知自己的九陽神功已然阻止住了屍毒的蔓延深入,但卻沒能將之驅除體外。便微微一笑,輕撫趙敏的頭發,扶她自行坐在旁邊,凝神運氣療毒。九陽神功到處,齒洞波地撐開,流出數股暗紅發青的粘稠血液來,不一會兒,傷處由青轉紅,流出的血液也變得正常了。張無忌微笑收功,示意趙敏不必擔心時,趙敏卻發現那些齒傷又逐漸變青了,不到三盞茶時分便又恢複了原狀,但是又不會再惡化下去,驚異擔心不止。
正當兩人一籌莫展時,鄭玄卻低聲開口道:“張教主中的是極猛惡的僵屍之毒,不是那麼容易驅除的!不過張教主內功高強,屍毒現下僅僅浮於肌膚,若教主不怕疼痛,只需運功將毒排盡後再用利刃將傷口皮肉剜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