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枝用兩大碗牛肉麵,一碗羊肉湯還了金世安恩情。
她本覺得足夠了。
可是經過葉老師一提點,她才恍惚覺得,哪裡夠?
她的命哪值這點錢?
她還得想想辦法,再還他點東西。
再給他什麼呢?
銀枝想了一下午都沒想清楚。轉眼到了排練話劇的時間,她去了禮堂,發現金世安又沒來。
黎子牛已徹底無視他了,反而銀行過問:“你社員曠工這多次,你這個社長怎麼當的?就這麼算了?”
“……”黎子牛不知這鬧得哪一齣。
“太太,我們先排練吧,排完了,我跟你一起找他去。”
現在大家幾乎都以角色名相稱,所以不自覺得認為,銀枝與繁漪融為一體。
其實她們不像。
這是倒數第二次排練。
銀枝已經相當懈怠,心頭默數倒計時。
她還沒上場,在一邊,不經意瞄到當做牆的道具。那是淩泰和金世安去郊外的木板廠,找木板拼接成的。靠觀眾的那面刷了白色塗料,薄薄的一層,看著倒是牆的樣子。
牆上很空。她依稀記得之前牆上掛了畫。
她問淩泰:“牆上那畫呢?”
淩泰瞅了眼:“那個啊,黎子牛說那畫太名貴,就給收起來了,等正式演出再拿出來用。”
銀枝點點頭,不再說話。視線放在天花板上,轉而又看向窗外。
外面天色昏暗,依稀可見光禿禿的遠山輪廓。
她想起那副畫內容了。
她善讀書,應付應試教育,卻不是很懂畫。
金世安把畫展開掛牆上時,眼裡有對它的欣賞與熱情,像老虎看到斑馬,狼看到羊。
他說畫的主體是山水,主題卻是那兩只鷹——最兇猛的鳥——它們站在最高處,視野是它們的,天空是它們的,世界也是它們的。
銀枝眯眼,不知道想到哪去了。
耳邊響起他在她耳邊低聲開的玩笑。
“一隻公的一隻母的。”
“哧。”她笑出來。
淩泰和別的演員疑惑地看向她。
銀枝站起來,說:“跟黎社長說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去哪啊?”
“找人。”她擺擺手,出去了,沒有回頭。
男寢樓熱鬧得像菜市場,站得老遠都能聞到汗臭味。整棟樓像一座濕冷的籠子,偏偏裡面散發源源不斷的熱量。讓銀枝此刻想不斷靠近。
銀枝在腳踏車棚外,望著四樓。根據寢室序號排列規律,她大致找到413的位置。
燈亮著,裡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