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立於半道之上的陸正中聽此一言,微微一笑,然後轉身又返回城樓去了。葉洲妤望著陸正中的背影一言,又看向林曾雪問道,“林師姐,巧兒現在在哪兒,快帶我們去見她。”林曾雪見葉洲妤言語有些緊張,心中很是疑惑。
但林曾雪如何知道,她如此急迫並不是自己想見巧兒,而是身邊的男子。因為葉洲妤深知,此時此刻,最想見到喬巧兒的是連城傑。
話音剛落,那張達便道:“既是如此,煩請林姑娘引二位去署衙與殿下相見。”張達言畢,又繼續對連城傑說道,“連公子,今日我肩負守城重任,不能離開城樓半步,就不能引你前去了。”連城傑聽畢,便拱手微微笑道,“張大哥身兼重任,請留步。”
然後,連城傑突然轉身,沿著城中大街,穿過往來匆忙的人群,向城中走去。葉洲妤和林曾雪見狀,急忙緊跟了上去。
在趕赴河陽署衙的路上,林曾雪告知葉洲妤,此次佘諸軍隊兵分兩路,分別由河陽與河東經芮城進攻辰胤。玉機掌門不忍關中百姓再受苦難,遂命終南眾多門人下山,以助辰胤軍民守城。
而連城傑亦而從葉洲妤與林曾雪的對話中得知,此次喬氏兄妹也是兵分兩路禦敵。喬健銘領終南門人慕容秋白、高虎、楊嫣茜和鄭丹妮等人,謀士高仕優以及大將張翼、公孫亮和呂子剛四人,前往河東,對陣佘諸二十萬大軍。而喬巧兒則是帶領終南門人陸正中、林曾雪和久天寺慧心、慧妙等人,謀士周良、劉璟和大將張達、吳隱育四人,在河陽據守佘諸三十萬大軍。
聽林曾雪說,喬健銘本是不肯讓喬巧兒鎮守河陽城的,但是在喬巧兒和周良等人的極力勸說之下,喬健銘只好引軍如河東據守。而從林曾雪的言語中,葉洲妤和連城傑心中則是隱隱不安,因為他二人都感覺到這次喬巧兒是故意支開喬健銘,她似乎做好了與河陽城共存亡的準備。
二人想著心中難受,不禁加快了腳步,在這愈下愈大的風雪中。卻是不多時,便來到了署衙門口。而在署衙門口,周良卻是早已等候在此。周良見連城傑和葉洲妤等人趕來,急忙迎上前去,很是恭敬地向連城傑和葉洲妤行禮。
“在下見過公子和兩位姑娘。”
“瑾房先生,速帶我去見巧兒。”
連城傑還禮之後,迅速說道。不想那周良卻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葉洲妤見狀則問道,“先生,難道巧兒不在府中?”那周良看向連城傑,隨後又望向葉洲妤道,“殿下在府中的,殿下吩咐在下在這裡等候兩位。”
“那先生我們走吧。”
連城傑說著,便邁步上臺階欲向署衙內走去,只是剛走上兩步臺階,四位軍士手中的□□交叉擋在了連城傑的面前。連城傑見狀心中頗有怒意,大聲說道,“你們要作甚?”誰知那四名軍士卻是不懼,也沒有將手中的□□拿開。
連城傑轉過身來,一臉疑惑地望向葉洲妤,然後又忘了望林曾雪,最後目光是落在了正在轉過身來的周良身上。連城傑疑惑問道,“先生,你這是何意啊?”周良冷靜地望著連城傑,慢慢說道,“公子恕罪,這不是在下的意思,而是……殿下的旨意。”
“巧兒的旨意?先生,你開什麼玩笑,巧兒怎麼會不肯見我呢?”連城傑走下臺階,站到周良面前,情緒激動地說道。葉洲妤見狀,也是行至周良面前,問道,“先生,這怎麼可能呢?難道巧兒連我也不見麼?”
那周良突然賠禮道:“兩位莫怪,在下也不知殿下何意。但是殿下命在下在此等候,只為傳殿下的一句話。”話音未落,連城傑好似失去冷靜地大聲問道,“什麼話,你說。”語氣很是嚇人,因為林曾雪真的是也被那冰冷的聲音嚇了一跳。
誰知那周良卻是慢慢道:“殿下說‘各安天涯,永世不見’!”
“什麼?”連城傑大聲問道,一雙手掌已是緊緊抓住了周良的衣服領口。葉洲妤見狀,急忙拉開連城傑,一邊拉一邊對連城傑大聲說道,“連公子你先冷靜一下……切不可對先生無理。”
也是在這時,連城傑身後,十餘名軍士手握刀劍和□□圍了上來。周良見狀,急忙大聲呵斥,“爾等速速退下。”也是在十餘名軍士退下至原處之時,連城傑緊抓周良衣服領口的雙手也慢慢松開了。
葉洲妤則是急忙地替連城傑與周良道歉,那周良則是微微一笑道:“今日大敵當前,殿下還有言與姑娘,殿下懇請姑娘萬萬記得之前的承諾,切不可因小失大才是。”周良說著,便是恭敬地行了個禮,繼續說道,“殿下正與公桓先生商議禦敵之策,請姑娘照顧好連公子,切莫生出事來才好。在下告辭了。”
然後,周良轉身走進署衙去了。只是葉洲妤看見,周良走兩步,卻是搖了三次頭。也許不僅連城傑和自己,還有這天下如此聰明之人,此時也是猜不透喬巧兒的用意的吧。可是,這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先生放心。”葉洲妤亦是恭敬地還禮道。
也是這時,立於大雪之中的連城傑突然仰天怒吼:“各安天涯,永世不見!”
那聲音嘶聲力竭,沖破漆黑夜空,亂了滿空的雪花,縈繞河陽城久久。不僅是把林曾雪和葉洲妤嚇了一大跳,就連那周良也是停留在署衙大門半步的地方,不禁轉身望向身後仰天大嘯的連城傑一眼。
但是很快,周良還是快步走進了府衙之中。
“各安天涯,永世不見!”
葉洲妤望著悲痛欲絕的連城傑,心中默默來回念著這句話。此時,她突然感覺面前的男子是那麼遙遠,遠得近在咫尺卻是半點也不敢觸碰,半點也不敢靠近。原來,在他的心中,巧兒的地位是那麼重,情意是那麼深。
只是他如此痛苦,巧兒會知道麼?
她真的是不想他如此痛苦,可是她卻沒有治癒他的良方。
因為她明白,那良方只有是巧兒。但是巧兒,只一心要他上了這身後的終南山。
可是這天氣,為何這般冷,這般冷,冷得碎了人的心!
林曾雪雖然是葉洲妤的師姐,卻是很少下獨秀峰,更加沒有見過任何一男子如此痛苦得撕心力竭的樣子。她心中極是疑惑,卻也極是緊張,故而不自覺地向葉洲妤靠近。良久,林曾雪向葉洲妤輕聲詢問道,“葉師妹,他這是怎麼了?”
葉洲妤的眼睛未曾離開過連城傑一眼,言語則冰冷地道:“林師姐,你回城樓去助陸師兄他們守城吧,這裡有我照顧著就行了。”而那林曾雪則是緊張地道,“可是師妹你留在這裡,我不放心啊。”
葉洲妤仍是沒有回頭看林曾雪,而是依然語氣冰冷地道:“你走吧!我在這兒沒事的。”
隨後,林曾雪離開與否,何時離開,她卻是不知道的,因為她的眼中只有面前不遠處的男子。他靜立於風雪之中,背對著她;她亦是靜立於風雪之中,站在他身後。彷彿此夜的雪景,就是這一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