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皇宮內。
穆公公的神情似乎永遠是那樣小心翼翼,在不知道的人看來,好像他永遠都是在擔心著什麼。
門口伺候的太監沒有通報,在他的手勢下,無聲的行禮,小心的退到一邊。
院子裡很安靜,房間裡也很安靜,張猛手裡拿著書,正津津有味的看著,感覺有人進來,他抬頭看了眼,放下書。
“穆公公,有什麼事嗎?”
穆公公徑直坐下,看了眼案几上的書,拿起來看了封面,丟到一邊。
“你設下這麼大一個局,自己卻穩如泰山,就一點不擔心?”穆公公問道。
張猛微怔,隨即微微一笑,沒有否認:“這算什麼局,明日顧瑋就要在揚州書院辯難,向天下說明朝廷推行新稅制的必要,這很好,新稅制不好嗎?”
“我不懂新稅制好不好,”穆公公沉聲道:“這天下是燕家的天下,也是士族的天下,我看到的是,你也清楚,新稅制將受到士族的群起反對所以,所以,你躲在後面,讓顧瑋那傻瓜去衝鋒陷陣,失敗了,前面有皇上,下面有顧瑋,你張猛啥事沒有,我說得對吧。”
說完,穆公公死死的盯著張猛,張猛沒有半點退縮,毫不含糊的盯著他,倆人目光象兩把刀在空中相碰。
“公公錯了,士族在吸天下的血,讓天下難以呼吸,如果再不收拾,天下糜爛就在眼前。”張猛的神情坦然,看著這位在宮裡已經大半輩子的老人,心中禁不住有些納悶,朝中大臣地方大吏士族豪門,提起這位公公都是怕到骨子裡去了,可今兒怎麼感覺有些失態。
“危言聳聽!”穆公公冷笑,眼神依舊凌厲:“天下何曾糜爛,不就是幾個流民,除了太祖太宗時期,那一年沒有流民,天下可曾亂了!”
“流民不是不可以有,但請公公想想,可曾有這樣的規模?”張猛不緊不慢的說道,隨後嘆口氣:“都說泰定中興,可先帝犯了個大錯,鮮卑入侵,幽並冀雍涼,數州糜爛,無數百姓慘遭殺戮,留下無數無主之地,這些土地悉數被士族收購。
公公掌控內衛,當知王許兩家在冀州所佔土地有多少,僅這兩家,佔冀州土地便有近四成,附屬他們的蔭戶便高達幾十萬,他們的私兵名義上只有三千,實際上有多少,這兩家合起來,恐怕已經上萬。
除了冀州,還有幷州雍州涼州,戰亂失去的土地,九成落入士族豪門之手,秦王在雍州,年年缺糧,戌邊將士,連軍餉都發不出來,公公在宮裡,這些情況可曾知道?
這一切,都是因為朝廷府庫空虛,而朝廷府庫空虛的根源便是土地掌握在士族手中,看看土地兼併最嚴重的冀州幷州青州,公公長在宮中,當知道冀州青州幷州最近二十年的稅收,冀州與揚州齊名,富足,可去年的稅賦才多少?還不到兩百萬兩銀子,二十年前呢,是七百萬兩銀子,少了的銀子哪去了?二十年前,冀州向朝廷交稅的百姓有多少?現在有多少?”
穆公公沒有答話,沉默的低著頭,良久才嘆口氣:“你這是把天捅了個窟窿,當年昭陽之事,可別忘了。”
張猛重重的嘆口氣,從大周到大晉,想要革除這個陋習的人不少,可最終沒有一個成功,那些倒下的先輩們在史書上還聲名狼藉,最典型的是前朝的一個皇帝,到現在還揹著昏君的名聲。
穆公公走了,張猛呆了片刻,微微搖頭。
“乾爹,這是為何?”林公公不解,給穆公公端上茶,問道。
穆公公沒有去養心殿,而是上內衛來了,林公公聽他說了之後,十分不解。
“我是在警告他,涼州五年,嘿嘿,這張猛越發厲害了。”穆公公低著頭,張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佈下這麼大一個局,將所有人都套進去了,他居然一點沒察覺,這讓他佩服之餘又暗暗心驚。
更要命的是,這次張猛將皇帝都算計了,顯然他考慮到士族的反撲,所以,將皇帝推到前面。
可,皇帝就動得了士族?!
穆公公深深的嘆口氣。
“命令揚州內衛,加強對陸虞張各家的監控。”
穆公公有些慶幸,給揚州新增了虎賁衛,還將柳寒這員大將調到揚州。
兩個小孩站在一個小店前,趁小兒不注意,抓了兩個饅頭扔給邊上的另一個小孩,那小孩接過饅頭便迅速溜進人堆中。
小孩跑過人群,在街頭的角落,這角落還有好幾個小孩,領頭的是一個瘦高個小孩。
“又是饅頭,媽的,就不能弄點其他的,包子油條也行啊!”瘦高男孩罵罵咧咧的,將饅頭順手遞給兩個小孩,那兩個小孩連忙接過來,分成數塊,分給後面的更小的小孩。
“虎爺,我們下次爭取。”小孩點頭哈腰的陪笑道。
虎爺自然就是虎哥,自從那個院子被封后,他和小七就當上了乞丐,小七現在在城裡,他到了城外,就在碼頭這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