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朝廷數十年裡,朝廷的體制變了數次,大晉的官制嚴格的說分內朝和外朝,內朝分中書監和尚書檯,外朝則為丞相府,中書監和尚書檯的角色很微妙,有時中書監的權力大,有時尚書檯的權力大,當今的權力結構是中書監幾乎就是個起草詔書的機構,尚書檯才是權力最大的決策機構,而代表外朝的丞相府,則負責處理這政務,權力受到極大削弱。
尚書檯位高權重,秋雲乃泰定帝的託孤重臣,潘鏈就算不滿,一時半會拿他也沒辦法。
秋雲不贊成的原因是因為他覺著此事透著蹊蹺,他與齊王世子並不熟,數年之前回朝述職,曾經見過齊王世子,不過那時世子還只有十一二歲,但世子無論在齊地還是在帝都,風評都很好,可為何發生這樣的事?秋雲覺著這是齊王避禍之舉。
既然如此,秋雲覺著可以幫他一把,削爵就太重了,減少藩地,可以削弱他的實力,也就可以減輕皇帝的懷疑。
秋雲對朝局有自己的判斷,皇上登基後,頻頻作出重大決策,明面上看,是因為朝廷府庫空虛,可實際上是皇帝要對朝廷上下進行變革,這種變革在皇帝還是太子時便嘗試去作過,但遭到門閥士族的強烈反對,因而被泰定帝強行打斷。
對皇帝的舉措,秋雲感到左右為難,清理度支曹,他是贊成的,但清查土地和鹽政革新,他覺著有點操之過急,特別是清查土地,觸動了整個士族階層,他本能的感覺到,陳國的事還沒結束。
“皇上請諸位大人到御書房。”
門口傳來小黃門的聲音,三人跟著小黃門出來,三人都沒開口,在這個場合沒有向小黃門打探訊息的,三人沉默的跟著,領路的小黃門很識趣,走得並不快,潘鏈和左辰都還跟得上。
尚書檯是皇帝的決策機構,從尚書檯到御書房並不遠,沒多一會便到了,小黃門站在門口,三人走進御書房內才看到太尉潘冀已經到了。
見過禮後,潘冀便偷瞧下潘冀,潘冀眉頭微皺,似乎有什麼事很為難,再看皇帝的神情,同樣眉頭緊皺,還隱隱帶著怒色。
“皇上,這是”潘鏈試探著問道。
皇帝稍稍遲疑,便輕輕嘆口氣,看著房間裡的四人緩緩說道:“你們都是父皇留給朕的輔政大臣,自登基以來,國事艱難,全賴諸卿鼎力相助,才勉強維持,可朕沒想到,太尉今天向朕求去,朕不知道在那有失德之處。”
潘鏈聞言不由大驚,連忙上前:“皇上言重,皇上登基以來,宵衣旰食,勤政愛民,萬民皆知,豈有失德之處,皇上,臣不知太尉為何請辭,但臣可以保證,太尉對皇上忠心不二。”
皇上神情依舊冷峻,秋雲沒有說話,心裡嘆息,他看了潘冀一眼,潘冀也不分辯低頭站在那。
左辰皺眉,潘冀請辭也出乎他的意料,他看著潘冀沉聲問道:“太尉大人,你這是為何?”
潘冀抬頭,看看左辰又看看秋雲,輕輕嘆口氣:“臣本駑馬,先帝用臣,本就權宜之計,皇上登基之後,信臣用臣,臣深感皇上的恩德,可駑馬是拉不了大車的,太尉,位高職重,臣,德才皆不配,實在難擔此重任。”
皇帝輕輕嘆口氣,正要開口說話,潘冀撩袍跪下叩首,抬頭看著皇帝說:“皇上,當年臣向先帝言道,我潘家已經富貴之極,女為太后,兄為太師,掌尚書檯,臣又掌太尉,此不合體制,皇上,先帝當初用臣,是為穩妥,今天下安寧,臣再掌太尉府,實為不當。”
說道這裡,潘冀重重嘆口氣,眼中含淚:“皇上,此乃臣肺腑之言,還請皇上準臣所請。”
秋雲聞言大為佩服,就憑這眼光,潘冀就比潘鏈強多了。
左辰也沒剛才的激動,微微嘆口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潘鏈心裡大為憤怒,他一直指望潘冀的支援,潘冀是輔政大臣,參贊尚書檯,他早已將其視為自己最大的支援,可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
可該說什麼呢?潘冀居然把什麼都說了,潘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皇帝神情稍緩,但眉頭卻皺起來,略微沉思便說:“你起來吧,潘愛卿,你不要憂讒畏譏,先帝信任你,朕也信任你,太尉府,你還是給朕好好掌控著。”
“皇上!”潘冀抬起頭來,淚流滿面。
“起來吧。”皇帝說著過去將潘冀扶起來,安慰了一下,然後轉身拿起一本奏疏問道:“御史彈劾齊王,潘愛卿,尚書檯的意見不合,咱們就議議,看該如何處置?”
皇帝的話太快,無論潘鏈還是秋雲左辰都沒作好準備,皇帝看看三人,又拿起兩張紙片:“太師和左老師的意見是削爵,秋愛卿的意見是削地,太尉,愛卿的意見是什麼?”
潘冀擦乾淚水,接過兩張紙片,看後想了想說:“臣贊同秋將軍的意見,此不過風雅之事,若非齊王在居喪期間,也沒什麼不妥。”
皇上點點頭,扭頭看著潘鏈問道:“太師和老師的意思卻是削爵,太師,說說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