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覺著自己很寬容了,魏典帶著那麼多人叩宮,自己都原諒了都包容了,也向他們解釋了自己的苦衷,事情就應該結束了,可沒想到,第二天,彈劾蓬柱的奏疏雪片般飛到尚書檯。這些所有奏疏從各個方面都在提一個觀點,罷免蓬柱。
“天下之重,無外士人,士人乃國之基石,胡族犯境,士人毀家紓難;黃河潰堤,士人慷慨解囊;教化萬民,士人不遺餘力,.。”
“我大晉四海昇平,外夷外夷賓服,誠乃盛世也,然在蓬賊柱口中,卻是流民奔亂,狼煙四起,臣實不知其何以居心。。”
“古之酷吏,莫如蓬賊,今其禍亂陳國,他日必禍亂朝綱,皇上當斷然處置,不可姑息,令其坐大.。。”
皇帝將奏疏狠狠砸在地上,看看不解恨,將書案上堆積得象小山的奏疏全推到地上,衝著黃公公叫道:“拿走!拿走!全拿走!朕不看!朕不看!”
黃公公連忙將奏疏收起來,搬到邊上,皇帝衝他呵斥道:“拿走!拿走!全扔了!”
黃公公無法,正不知該如何勸解,薛泌抱著一疊奏疏進來,皇帝冷笑道:“又是些什麼東西!彈劾蓬柱!還是彈劾朕!”
薛泌不言聲,將奏疏放在書案上,才抬頭對皇帝說道:“臣大致看了看,都是彈劾蓬大人和句大人的,皇上,這都有.,”他看看書案上,又看看黃公公手裡的,大致估算下:“有四五十封了吧。”然後冷冷的罵了句:“這幫腐儒!就知道架秧子起鬨!”
這話讓皇帝感到些許安慰,他冷哼道:“架秧子起鬨?他們才不是!你太小瞧他們了!”
“難道背後有人主使?”薛泌神情驚訝,皇帝默不作聲,薛泌皺眉提議道:“要不,讓內衛查一下!”
“內衛?!”皇帝思索著,扭頭看看黃公公,黃公公小心的說道:“奴婢以為可以讓內衛查一下,但奴婢以為,用處不大,內衛對帝都裡的大臣都有報告,每旬一次,內衛那都有記錄,如果有重大變故,內衛會立刻彙報到奴婢這裡,最近的報告是前天到的,那魏典倒是在家裡見過幾個他的學生,商議彈劾蓬大人和句大人,奴婢將節略報告給皇上了。”
皇帝先是愣了下,隨即想起來,自己的確是看過這個節略的,當時他認為魏典不過一幫清流,彈劾蓬柱和句誕的朝臣多了,沒什麼大不了,也就沒有上心,沒想到鬧出這麼大風波。
“這是結黨!”薛泌憤恨的說道:“皇上,此風不可長!臣以為,當命廷尉立刻抓捕魏典!否則,情況將進一步失控!皇上定下的國策,將受到嚴重干擾!蓬柱在陳國,句誕在揚州,將更加艱難!”
薛泌越說越激憤,黃公公及其驚訝,此刻的薛泌完全顛覆了以往的形象,這話一下便擊中了要害,如果不立刻制止這股風潮,無論是清查土地,還是革新鹽政,都可能進行不下去!
皇帝登基推出的兩項重大國策,就會失敗!
這是皇帝無法接受的!
可要處罰了魏典就能平息這股風潮嗎?
皇帝覺著不會,他已經聞到門閥的氣味,有人在暗中推動,他們做得很巧妙,魏典他們不過是被利用了。
薛泌看著激憤,心裡很是緊張,雖然柳寒再三給他解釋了,這事沒一點風險,不管成敗,皇帝對他的好感都會暴漲,會將他視為共患難之人,所以,不要擔心。
可他還是很緊張。
皇帝在殿內徘徊,數次站住,看看期待的薛泌又數次低下頭,再度徘徊。
黃公公眼觀鼻,鼻觀心,沉默的站在角落,一言不發。
薛泌神情嚴肅,心裡卻緊張不安,目光緊緊盯著皇帝,隨著他的身影轉動。
門外傳來要求進見的聲音,皇帝有些煩躁,沒有理會,黃公公聽出是穆公公的聲音,趕緊過去,讓他進來。
“皇上,”穆公公神情平靜,不緊不慢的向皇帝跪拜施禮,然後抬頭看著皇帝說:“荊州傳來訊息,石家逃亡到荊州的餘孽已經伏誅,另外,內衛查到,參與刺殺蓬柱大人的兩個刺客,一個已經伏誅,另一個也已經查到,內衛和虎賁衛已經趕過去了。”
皇帝現在對這個已經沒什麼興趣,擺擺手:“起來。唉,有什麼用,現在就算抓到,又有什麼用。”
穆公公從地上爬起來,整整袍服,然後才說:“皇上,昨日之事,老奴已經知道,皇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拿定主意就好。”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喃喃道,茫然的看著窗外,他知道穆公公的意思,可他實在下不了這樣的決心,魏典不是門閥,他是清流領袖,是士林領袖。
“這事鬧得,”柳寒淡淡的酒杯放下,抬眼看著秋戈和小趙王爺:“這事還沒完,兩位都有勳爵在身,都可以上本,要不要參與熱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