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柳寒搖搖頭:“薛兄,道典上說,廟算多者勝,廟算少者敗,薛兄要想在這上面做點事,事先必須將方方面面都想好,否則,此事不幹也罷。”
薛泌遲疑下,有些猶豫,柳寒嘆息道:“有所得必有所失,薛兄,你得想好,這事成了,皇上肯定會對你另眼相看,但.,”柳寒換了個口氣說:“前段時間我去了江南,在揚州停留了幾天,知道一些情況,揚州的鹽,主要控制在張、陸、週三大家手中,這三大家控制了揚州鹽產量的七成,這七成產量,朝廷是收不到稅的,剩下的三成中,朝廷能收到多少稅呢?我估算了下,大約六成,其他的是私鹽,幷州河東的鹽鐵恐怕也差不多,薛兄,現在你明白要得罪些什麼人了吧。”
薛泌不由苦笑下,玩著空酒杯,神情有些迷茫,侍女安靜的待在邊上,車廂裡再次陷入沉默。
馬車走了不知多遠,駛進了一個山莊,山莊看上去不大,外表也很普通,甚至有些蕭瑟,山莊內到處都是茅草屋,籬笆搭成的圍籬,莊園內曲水環繞,岸邊紅的黃色白的各色菊花盛開,紅色的梅花從牆角伸出枝條,淡淡的花香順著風襲來。
“好!”柳寒禁不住讚歎道:“繁花帝都,居然還有這樣一處幽靜雅緻之處。”
“呵呵,柳兄,這是我薛家的東籬山居,柳兄請。”薛泌聽柳寒讚賞,也很是高興,笑呵呵的答道。
“東籬山居,好名字,這名字取得好。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柳寒隨口吟道,邊還打量著莊園,沒有注意到薛泌神情有異,不覺有些納悶,隨即一想,心裡又忍不住好笑,沒成想又剽竊了一首名篇。
“好詩!好詩!”薛泌鼓掌讚道,隨後又嘆道:“柳兄之才,世所罕見。”
“不過小才而已,”柳寒搖頭說:“寫詩作賦,不過小有文才,經營天下,才是真正的雄才,薛兄這才是你大展才華的舞臺。”
“還大展才華,”薛泌苦笑下,引著柳寒到一處草亭,草亭同樣上面蓋以茅草,四周廊柱則是青松原木所建,未作任何雕琢,四周青松環繞,幽深靜雅。
草亭內早已準備好,兩個同樣穿著紅色緞繡旗袍侍女在亭前伺候,而剛才那兩個侍女則跟著進了亭內,柳寒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亭內凝神四望,不住讚歎,這才是世家貴族,三代穿衣五代吃飯,恐怕住也得三四代才能住出味道來。
很快茶端進來了,這茶水在那燒的,根本看不見,也聞不到炭火的味道。
一切都佈置得非常精巧。
“冬日賞雪,春日賞花,夏日納涼,秋日卻不見蕭瑟,薛兄,能建這樣一座山莊非有大雅心胸,不可行。”柳寒讚歎道。
“柳兄謬讚了。”薛泌很得意,這莊園也不是他建的,是他爺爺的爺爺建的,歷三四代改造,才有了今天這個規模,很多到過這個山莊的客人都讚不絕口,漸漸的,薛家只有招待最重要的客人,才會在這個山莊。
薛泌坐在桌邊,喝著熱騰騰的茶,驅散了部分寒意,這時,不知從那飄來一陣簫聲,簫聲悠遠,淡淡的,帶著一縷散淡,就像一個行人在蕭瑟的原野上行走。
柳寒先是稍稍遲疑下,四下看了看,沒有找到吹簫的家妓,看來這吹簫的家妓躲在松林之中,又是一個獨具匠心的佈置。
薛泌一直在觀察柳寒的神情,見柳寒先是訝然,隨後露出欣喜之色,他心裡頓時安穩了,今天他可是花了大心思,就是要向柳寒示好。
柳寒顯然也察覺到薛泌的心思,他也坐到桌邊,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口茶,隨即讚道:“好茶。”
薛泌笑了,點頭說:“這是今年剛上市的齊山雲霧,這齊山雲霧要在白露前後採摘,還必須是齊山頂峰飄雲峰上的老茶樹,這茶葉一年只產一兩斤,全部都上貢,這茶葉還是今年皇上賞的一點。”
柳寒知道這是薛泌在告訴自己,他今天可是下了血本,你可不能不賣賬。
柳寒感激的衝薛泌笑了笑,表示自己很是承情,薛泌也很滿足。
簫聲悠悠,倆人相對而嘆,這兩聲嘆息的內容可不一樣,柳寒是裝模作樣,故作遺憾,薛泌卻是心中擔憂,柳寒向他揭示了拍賣鹽鐵的風險,可他又知道,此事若不成,他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將直落千丈,將來再想上位,恐怕要花費十倍力氣,而且日期還遙遙不知。
“柳兄,”薛泌斟酌用詞,神情很有猶豫:“這拍賣鹽鐵經營權,難道真的不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