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田凝眼淚差點出來,對顧瑋的好感頓時大漲,他忍不住倒起苦水來:“是啊,都說度支曹掌管天下錢糧,看上去風光無限,可其中的艱難有誰知,朝廷每年入庫的錢糧多少,支出多少,老夫心裡清清楚楚,先帝梓宮還在西臨觀停著,福地還在建,將來移靈又是幾十萬開支,這筆錢上那去尋摸,老夫還不知道。”
田凝說著老淚橫流,顧瑋也不住嘆息,他不是不想彈劾田凝,這田凝挪用國庫十萬兩銀子,拿給田家在帝都的商號週轉,雖然做得巧妙,可還是被他查出來,但他仔細考慮後,決定不能彈劾田凝。
宮裡的老太妃還沒死,田家是千年世家,是冀州最有名的門閥世家,門生弟子無數,將田凝彈劾下去,他勢必成為冀州門閥的公敵,倒不如現在保田凝一下,留著將來之用。
離開田府,顧瑋便徑直回家,雖然入主度支曹,可顧瑋出行依舊是那輛及其普通的馬車,拉車的依舊是那匹老馬,馬車一動,車廂咯吱咯吱的響,駕車的老馬伕還不時吆喝兩句,驅趕老馬向前行進。
顧家門口挺著輛馬車,這輛馬車卻要豪華漂亮多了,與顧瑋的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顧瑋一進院子,小童便從房裡迎出來,正要向他報告,顧瑋卻已經擺擺手。
“怎麼樣?那老傢伙怎麼答應沒有?”潘鏈坐在榻上,不等顧瑋開口,便搶先問道。
顧瑋淡淡一笑,坐到他對面,先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之後才慢悠悠的說道:“田凝為官數十年,都成精的人了,豈能不知進退,三日之內,必定上疏告老。”
潘鏈鼓掌大笑:“好!兵不血刃,奪下度支曹!白衣公子名不虛傳!”
顧瑋忍不住苦笑:“太師,田凝這個退下去,倒是件好事,另外,我也沒騙田凝,現在這度支曹就是個燙手山芋,國庫虧空,倒不能完全怪田凝。”
潘鏈聞言忍不住搖頭,提起茶壺倒了杯茶,看著顧瑋搖頭說:“你呀,就是這樣掃興,好好一件高興的事,掃興!”
顧瑋依舊神情凝重,沒有開口,倆人對坐喝茶,屋裡頓時陷入沉默。
府庫空虛的原因,顧瑋早已經給潘鏈分析過了,解決辦法卻沒有,除非對門閥士族收稅,可這一來,勢必造成天下震動,甚至天下大亂。
這個馬蜂窩不能捅,也不敢捅。
過了會,潘鏈嘆道:“皇上會放過田凝嗎?他對田凝非常不滿。”
“皇上要殺他,是皇上的事,”顧瑋慢悠悠的說道:“不過,我倒是擔心你。”
“我?我怎麼啦?”潘鏈有點意外,顧瑋放下茶杯:“你該阻止皇上啟用薛泌。”
“薛泌就是個紈絝子弟,除了吃喝嫖賭,什麼都不會,皇上要讓他擔任羽翎校尉,太師,這是皇上要分你的權。”顧瑋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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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鏈先是皺眉,隨後堅決的搖頭:“羽翎校尉掌管宮廷禁軍,事關皇上安危,決不能交給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
顧瑋再度搖頭,半個月前,皇帝偶然發現,禁軍紀律鬆弛,不由大怒,當場免了羽翎校尉,要提拔薛泌,可這事被在場的潘鏈給擋回去了。
顧瑋事後告訴潘鏈,他作錯了,不該阻攔,相反應該提拔薛家之人。
“唉,聽說淑妃要生了,”潘鏈又說:“要是生個男孩就好了。”
“我倒希望是個公主。”顧瑋冷冷的說,潘鏈驚訝的看著他:“為什麼?”
“若是個男孩,天下從此多事了。”顧瑋嘆口氣,皇帝的長子不是嫡出,將來難免多事,潘鏈自然也是知道,可潘鏈卻搖頭:“我聽說皇上對皇后日益不滿,這些年已經很少去皇后宮裡了。”
這是極端隱秘的事,可潘鏈就是知道,而顧瑋也沒感到意外,但顧瑋卻依舊搖頭:“如果皇上要廢后,為什麼還要用薛泌?而且還是這樣要緊的位置?太師作何解釋?”
潘鏈愣住了,臉色陡然生變。
“自古天心難測,皇上雖然有些急躁,可在這種事上,他還是拿得穩的。”顧瑋緩緩的說。
潘鏈想了想,笑了笑:“沒什麼,找個機會,我向皇上舉薦薛泌,你看怎麼樣?”
“亡羊補牢,未為遲也,如此甚好。”顧瑋悠悠的說道。
潘鏈又說了會話才告辭離去,他走後不久,小童抱著幾本書簡進來,擺在案几上,顧瑋過去,先是看了幾張,眉頭不由緊鎖起來。
帝都城外,伊水邊山的一所莊園,莊園不算大,在帝都眾多的豪宅中,很不起眼,晃眼一看,還以為會是某個門閥士族的倉庫。
可就在莊園深處的一所小房間內,一個白鬚黑袍的老者正與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中年文士說著話:
“金猊失蹤?怎麼失蹤的?有沒有派人去調查?”
“屬下已經派綏狐前去。”中年文士答道。
黑袍老者皺眉搖頭:“綏狐?不行,若金猊已死,綏狐決計對付不了,”略微沉凝:“曲張心思周密,讓他去,告訴他,暗中調查,不要暴露身份,同時也要保證綏狐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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