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令制?”齊王反駁道:“拓跋部落是自己買的糧食,秋雲不過只是協助了他們,嚴格的說,秋雲打的是擦邊球,並沒有違反朝廷令制。”
裴舒聞言沒有說話,齊王成心為秋雲辯護,這擦邊球難道就不是違背朝廷令制了嗎?他轉向宰相甘棠:“甘大人,你是怎麼看?”
甘棠正好將一份奏疏批覆完,放下筆,活動下手腕,嘆口氣:“還是老了,這才多長一會,手腕便痠軟無力,唉。”
“甘大人!別繞來繞去,直接點!”裴舒心裡有些不滿,甘棠已經五十多了,雖然為宰相,多憑資歷,威望卻有些欠缺,趕不上齊王,也趕不上秋雲。今天的朝中重臣,正處在新舊交替之中,泰定中興的那些名臣們,大多數已經病故,還剩下極少數,比如秋雲和齊王,他裴舒勉強可以算一個,甘棠卻絕對算不上。
甘棠是朝中有名的不倒翁,最擅長的便是不表示意見,只有皇上明確表示了,他才跟著說幾句,政務上也循規蹈矩,三年以前,前宰相陸巡病故,選擇新宰相時,有好幾個人選,其中之一便是裴舒,可皇帝出人意料的選擇了甘棠。
裴舒猜想,皇帝恐怕就是看上甘棠這個應聲蟲的勁,否則怎麼也輪不到他。
裴舒的話有點不客氣,可甘棠絲毫不生氣,依舊笑呵呵的,捋捋花白的鬍鬚說:“彈劾都送雅文閣了,皇上也沒個說法,這秋大將軍也是,連個分辨也沒有,我看咱們也彆著急,等皇上批下來再說,王爺,您說是不是?”
明明是裴舒在問,這甘棠卻象是在回答齊王,在場之人都明白,這不是甘棠故意給裴舒添堵,而是他已經習慣如此了,齊王不管怎麼都是在場中人地位最高的。
裴舒儘管對甘棠行為舉止不齒,可他的話卻很有道理,幾封彈劾都送進雅文閣了,皇上那沒有一點訊息,而秋雲那也沒動作。按照慣例,被彈劾官員要立刻上書自辯,有些衝動看重名聲的官員還會立刻上書自動停職,非要皇上給個明確的結論,懲處汙衊他的御史。
可秋雲呢?自從雅文閣見駕後,便搬到秋氏家族在帝都城外的宅子裡,開始幾天依舊閉門謝客,安心養病,現在病好了,偶爾出來遊山玩水,多數時間依舊宅在家,可以說是惜步如金;御史彈劾他的訊息恐怕早就知道了,可他就象沒聽見一樣,只是家中大門關得更緊了。
在眾人眼中,秋雲是個極為重視名聲的名士,當年出鎮涼州,有人嘲諷他好大喜功,所為不過是為名而已,秋雲擲地有聲,宣佈將全家帶到涼州,若涼州有失,他秋雲一家老小共赴國難,此言一出,滿朝文武噤聲,有自身赴危地的,但帶上一家的卻沒有。
秋雲說到做到,帶著全家上了涼州,在涼州這苦寒之地,一待便是十多年,天下士民無不景仰佩服。
“王爺,要不您去提醒下秋大將軍。”裴舒提議道。
齊王也很無語,他現在也見不到秋雲。要說見駕之前,礙於朝廷制度,秋雲不見外客,倒可以解釋,可見駕之後,他依舊不見外客,齊王兩次派人去邀其赴宴,均被拒絕。
“我看啊,還是等等吧。”潘鏈終於不再玄修開口說道,在場四人中,齊王身份最高,過了其實便是這潘鏈,太師是朝廷三公之首,地位尊崇,可在這四人中,潘鏈的地位卻象是最低的,究其原因則是,齊王出身皇族,裴甘二人則是上等士族,潘家雖然是士族一脈,卻不過是小士族,家族地位在四人中是最低的,所以,潘鏈官職雖高,可實際上,話語權卻是最低的。
甘棠說完剛才那番話,便不再開口,拿起另一份文牒開始批起來,這些文牒有些是奏疏,有些是下面各州送來的請示,以及各種報告。
這些奏報,有些必須上報皇帝,有些則不必,宰相有權處理,所以,相比其他三位,他的公務是最繁忙的。
齊王和裴舒也不言聲,算是預設了潘鏈的提議,幾個人在各自的座位上,處理各自分管的公務。
雅文閣裡,泰定帝坐在床上,與十幾天之前見過秋雲之時相比,氣色好多了,不過,這次換了箇中年太監在邊上伺候,這個中年太監比起前面那位來,身材稍微矮小點,臉更圓點。
“皇上,外面這些人都傻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皇上這局布得高明。”圓臉太監笑呵呵拍著馬屁。
泰定帝枯乾的臉上浮起一絲冷笑:“小程子,都是些老官痞了,恐怕都在猜朕是什麼意思。”
“那是肯定的,”小程子依舊笑眯眯的,端著杯子過來:“皇上,先把這藥喝了,我再給您說說。”
泰定帝盯著那藥,小程子將藥送到他嘴邊,泰定帝微微皺眉,小程子連忙哄道:“皇上,這放了糖的,沒那麼苦了,您喝了也有精神聽我說,是不。”
這口氣就象哄小孩,可泰定帝偏偏吃這一套,就著小程子的手將藥喝下去,小程子將藥碗放在一邊,又端起邊上的水杯:“來,漱漱口,這藥味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