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明彰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丟了一樣東西,不過沒事,還好還有一個。”
顏明彰將懷裡的另一個袖弓弩遞給容婉吟:“我定製了一個袖弓弩。你平日裡可以帶著,防個身。”
容婉吟看到他遞過來的袖弓弩,又氣又有些感動,氣得是他居然忘記昨天他給過自己了,說明說的那番話也是忘記了。可他只剩一個袖弓弩,也要把這個給容婉吟,而不顧自己的安危。他昨天的一番話,讓自己亂了心神,昨晚都沒睡好,現在他反倒沒事人一樣,這算什麼嘛!
容婉吟氣呼呼地一把推開:“你留著自己用吧!我不要!”
容婉吟說完就走開了,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顏明彰問其他人:“她這是怎麼回事?誰惹她了?”
眾人皆撇撇嘴,搖了搖頭,緊跟其後,走了。
顏明彰二丈和尚摸不著頭。
雲昭姨屋裡的八仙桌上,放的是兩碗素面,雲昭姨見眾人來了,笑吟吟地站起身,慈愛地說道:“小石頭、二丫,你們來啦!”
蕭沐將手裡的木盒子遞過去,說道:“雲昭姨,我師傅說讓我把這個還給您,他不敢來見你,他讓我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蕭沐將師父交代的事情簡單轉述了一遍。
雲昭姨微笑著從蕭沐手中接過那木盒子,輕輕開啟,當她看到那銅鈴鐺時,一愣。她的肩頭控制不住地微顫起來,鼻尖微紅,她閉上眼,深呼吸,讓自己緩了緩,再次睜眼時,兩眼清明,早已沒了之前的茫然,她似乎想起來什麼:“謝謝你們……”
雲昭姨只是那樣呆坐著,往事如潮水一般湧入腦中,她眼中噙著淚水,她輕輕撫摸著兩個銅鈴鐺:“孟大哥……”
她閉上眼,兩行清淚滑落,嘴角卻勉強自己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想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雲昭姨摩挲著盒子,緩緩開口道:“他走了以後,我一開始以為我會很堅強,哪裡知道至親離去的那一瞬間通常不會使人感到極度悲傷,而真正會讓你感到悲痛的是——那碗桌子上飄散香味的素面;那本他經常翻看,現在卻躺在桌子上半舊不新,被清風翻亂的詩冊,那安靜摺疊放在床前几案上洗得泛白的舊衣服;還有那掛在窗前的銅鈴被風帶起的叮叮聲。因為一切的一切,都氤氳著他的氣息,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你,他存在過,卻再也回不來了。”
雲昭姨喉頭乾澀,眼淚流出兩行清淚:“這書櫃是他為我做的,他說,我帶回來的書多,都是我最寶貝的,可別受了潮。他不會做,做壞了兩個,這是第三個。”
雲昭姨淺笑,彷彿一閉眼還能看見他製作書櫃,笨拙卻又認真的樣子。
雲昭姨從那個做工粗糙有著榫卯結構的書櫃上拿出幾幅畫卷,一一展開。每個畫卷上都是同一個男子,或坐或立,可他們卻有同一個特點——沒有畫臉!
雲昭姨輕輕撫摸過畫卷:“其實難熬的不是之後的日子,而是記憶中的人逐漸迷糊,當某一天,忽然發現自己記不得他的某一個小習慣的時候,才感到深深地絕望。我知道我大概是病了,很多事情記不清了,我每天都會做好一碗麵條等著一個人,依舊記得自己在等一個人,是什麼人呢?等到麵條坨掉他都沒有回來,他去幹什麼了,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回來?再後來,我連他的臉都記不清了。如果連我都忘了他,還有誰會記得他呢?他真的要離我而去了。”
眾人都被這樣的情景感染著,眼眶都溼潤了,相顧無言,安慰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雲昭姨一句都沒有提思念,卻句句都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