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你說,假如咱們的竹蓀、紅菇成了上貢之物,身價定然不同今時,即便是次品也能賣個大價錢,還能帶動其他産物的價值。”
長流水一驚,不知他怎地就有了這般大膽的想法。“佟叔!”
“嗯?”
“有事相商。”
長流水臉上寫滿了嚴肅,老佟不由心裡提了一口氣。避開其餘人,將此事一說,白鑫注意著老佟的反應。老佟倒是沒有被他的遠大目標嚇著,反而認真思考起這裡面的操作可行性。白鑫瞧在眼裡,心知這事有譜。
“在我的人脈圈子裡,倒是有不少家一直為宮中進貢。只這裡面有乘風破浪的,有力不從心的,端看上頭是怎樣個需求、下面又是如何進獻的。”老佟把腦海裡有印象的與宮內有往來的人家翻出來琢磨了遍,試圖從中摸索出險中求勝利益最大化的法子,畢竟林家此前並未開闢過這條賺錢道路,他這一時間著實有些棘手。
“還是以穩妥為重,”長流水緩聲道。
“阿水說的是,”白鑫點點頭,林家沒這方面的事項,老佟自然沒接觸過個中內情,能給出建議與方法最好,不能也是理所當然的。“佟叔不必太費心,這只是我的一念之想。我當然曉得,想法那麼多,總不可能每一個都能實現。”
老佟卻也不反駁不贊同,頷首說道:“我心裡有數。”次日大早,便往京都林尋那寄了信。
沒多久,林尋回信,信上只說此事他知道了,讓老佟暫時不要有這方面的舉動,日常生意照舊。看樣子是沒戲,白鑫便放開此事不再說起。
中元節過後,白鑫再不得空閑。即便到了過年,也是慶祝熱鬧後立馬專心投入學習熱潮中。家裡一切事宜,盡量以不打擾他為主。
在不斷翻閱試題中,白鑫只記得一碗黑芝麻湯圓渡過了上元節。
眼看考期一天天近了,白鑫反而放鬆下來,還應了黃仲瑛的邀約,帶上長流水去賞花。
倒是秦氏,連續多日緊張得睡不好覺,彷彿她才是考生。因著去年的慘敗經歷,這次她不敢讓白鑫知道以免對他造成莫大壓力。可長流水是被她養大的,最瞭解她不過了,一眼看出不對勁。長流水便帶她出去玩賞了幾圈轉化情緒;又讓她將心思挪出來轉到即將修整好的宅子上,等白鑫考試完,他們便可以搬回去了。
解決完秦氏,赫然發覺老佟神秘兮兮地不知在做些什麼。
“佟叔?”長流水將老佟堵了個正著。
彼時老佟抱著幾匹正紅布料,輕手輕腳快要出門。這一堵,當即叫他下意識後退一步躲開。“咦?阿水,有事?”
長流水哭笑不得:“這話該我問您吧,您這是……”
“啊哈沒什麼,這不我看庫房裡的布料不很夠,該添置一些了。”
明明前些時候才收到別家送來的一車節禮——各色上等布料,壓根沒開始裁製呢,可見老佟心裡有鬼。“既然這樣,讓阿大叔陪您一塊去吧,他就在後面院子裡。”
“還是別了!”老佟略微遲疑,四下打量,方才湊近了些,低聲道:“你且替我保密……”
隨著老佟細語聲中,長流水漸漸瞪大了眼,笑意顯出,嘴角揚起一個美妙的弧度。
兩人悄悄說完,長流水幫老佟打起掩護,目送他離開。遠處,林大偶然間瞥了一眼,並沒放在心上,繼續幫秦氏磨藕粉,只為給白鑫做甜湯。當然,他能蹭一碗就再好不過了。
又到了踏青的季節,白鑫包袱款款去考試。一家子揮著小手絹送別他,莫名有種上斷頭臺的悽涼,白鑫抖抖身子,將這無稽之感彈開,湧入前方擁擠的考生隊伍裡。
排隊、脫衣安檢、點名、考前鼓勵、進場。白鑫穿過一列列四方格子,來到自己的號房。隔壁有個臃腫的身體正在忙碌,白鑫隨意掃了一下,登時要被笑死。但見那臃腫擦擦床板擦擦地,又對著一處頑固汙漬使勁摩擦,"刺啦——"一聲,外衣肩膀處本就扯開了一條縫,現在更嚴重了。
此人裡裡外外穿了不下七件單衣,裹得原本消瘦的身板都腫起來,外層單衣還崩破了。一回頭發現白鑫的注視,臉色微赫,沖白鑫頷首示意。白鑫眉眼一揚,發現這人他有印象,竟然是去年同期考生,更有猿糞的是當時兩人也是隔壁考房。
有巡視官兵望了過來,白鑫在官兵呵斥前歸位。
第一場考題都是些靠記憶熟練就能過的內容,對於白鑫而言十分容易,畢竟他是題海戰術中生存下來的人,稍微有難度的在後面。好歹是複讀生了,再怎麼有難度也都心裡有數。
幾場下來,白鑫信心滿滿。順利結束縣試,隨隊出場,外面人群接踵;他眼力卓絕,馬上發現家裡人都在一處等待,心中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