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礁石叢,和秋、冬兩季最大不同在於沒有落葉。
湍急的暗流中,蝦子爬於石頭上,有可能因為春天脫皮的原因,有些蝦子被海流沖走,運氣好點沒撞到石頭。
更多沒那麼好的運氣,一頭撞在石頭上,成為一隻死蝦。
在礁石頭後方,已經開始生長出海草,於海草中間還遊蕩著鋼針似的魚,很難想象它們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在礁石中有一塊很奇特石頭,其上遍佈著藍色螺紋。
方想趴於螺紋石頭邊,正說著話:“有些事情本就沒對錯,站在人家角度,為了活著,搶了又如何。”
方想正與月星軒聊天,月星軒將哥哥之事說與方想聽,方想嗤之以鼻,再聲道:“如果你是他,你會不會搶防護服?”
隔著一個海洋的距離,月星軒坐在一個小山亭中,其下可見教學樓林立,下方一個大操場有些人在打球;
月星軒又變回那個土裡土氣的女孩,只是那頭長髮被風吹起,似無數根柳枝輕擺,很唯美,惹得旁邊一個短髮女生側目。
月星軒眉頭微皺,心頭不快,壓著火氣道:“此種事情,我自然不會做。”
方面雖不在她身邊,知她心有怨氣。
人人都愛聽好話,又怎麼願意承認敵人的行為;
方想站在角度不同,每天面對著海中殘酷的生存法則,沒有比他更懂得生命的珍貴。
他並不認為言闕做錯了。
方想冷冷質問道:“你有家庭,有牽掛的人,如果有活著機會,你會堅守自己那絲道德嗎?更何況在那種無人發現情況下!什麼最重要,尊嚴?不,只有活著才會有尊嚴。”
“你別將自己說得那麼高尚,如果你死了,誰來照顧你嫂子?你侄女誰來培養?你有太多事情要做,因此你不能死。”
方想不由火了起來,高聲怒吼道:“有時尊嚴比生命更重要,有時為了生命丟棄尊嚴有錯嗎?”
月星軒被方想這話說得臉白了起來,這幾天她一直在為此事痛苦,恨不得殺到言闕家中,將這狗賊撕成碎片。
哪知方想竟站在言闕角度,將這一切重新分析,按他所說,言闕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還真能有理了。
可月星軒又沒辦法反駁,如果真是自己,會不會選擇同樣的路?沒處於那種環境,誰都會說“no”,可捫心自問,她不會做嗎?
嫂子是個啞巴,沒賺錢能力,又不認識字,便是有田虎的照顧,誰能說她沒個委屈。田虎是個軍人,四年來都沒見過嫂子;
侄女是一個安靜乖巧的女孩子,或許因為媽媽是個啞巴,向來不怎麼說話,她能放得下這個唯一有血緣關係的人嗎?
多天的憤怒,頃刻化為烏有,風吹著臉蛋冰涼,眼淚被吹了出來;
不遠處那個女生,短髮,臉上微笑,可也因這股風,吹得揉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