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的如坐針氈。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原本三三兩兩分佈在會場聊天的賓客們都找地方坐了下來,偶爾還有幾個穿著禮服的年輕女子過來和容與打招呼,容與一一禮貌應下。但女子們見他一副冰冷模樣,沒聊幾句又都自覺離開,讓他遺世獨立一般坐在純白的椅子上。
時間一到,會場突然開始騷動,言澈出現在紅毯盡頭的平臺上。果然是和欽不語同系列的西裝,只是多了一件米白色的外套,左胸上夾了一塊俏皮的粉色袋巾,左側衣領上別著一朵同色系的粉色小花,看起來如同落入凡塵的精靈,如此聖潔。
容與突覺心中一梗,霎時呼吸困難,只覺得良辰美景,佳人如斯,可惜天不作美,驀然回首,那人已在燈火闌珊處。看著如此完美的言澈,容與不由輕輕哼起:想回到過去,試著抱你在懷裡,羞怯的臉帶有一點稚氣。
思緒隨著少年唱詩班的吟唱飄到遠方,虛空中又傳來一句熟悉的臺詞:haeujah chance,周圍的人物、景色全都消失,變成一片鋪天蓋地的純白色。身著新郎服的言澈就站在不遠處,膚如凝脂淨,面帶桃花紅,目有繁星耀,指若白玉蔥。容與看的發愣,卻聽到言澈立在原地呼喚他的名字:“容與,春宵一刻值千金。”
容與掛著兩條清澈的眼淚怔怔走了過去,捧住那張臉溫柔地親吻著,就像在對待此生最珍貴的寶物一般。之後神壇複現,容與就在言澈最崇敬的神面前佔有了他。
“請新娘入場——”司儀的語氣裡藏不住喜悅,將容與從白日幻夢中拉了回來。
現場響起一陣又一陣的呼聲,穿著白色婚紗的新娘在父親的陪伴下緩緩入場,容與看不清她的臉,不知道是淚水蒙了雙眼,還是頭紗罩得過於嚴實。後面發生的一切他都看不真切,在司儀宣佈新郎親吻新娘時,他好像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感覺,一聲怒吼喊了出來。
“哥!!!”安容與驚呼著坐了起來,喘著粗氣,滿頭是汗。
“容兒,你怎麼才醒啊?!”欽不語正好從門外走了進來,米白色的馬甲配上純白色襯衫,如此熟悉。
“哥呢?”安容與頭很痛,剛從夢中驚醒,記憶一點一點湧了進來。
“他都已經打扮好了,一會兒就要來接親了。”欽不語將安容與從床上拽了起來,“快點!你也真是的,結婚這天都能睡過頭!你屬豬的吧?!”
安容與趕緊開始洗漱。今天是他22歲的生日,正好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雖然國內尚未透過同性婚姻法,但這並沒有削弱他想要和言澈結婚的慾望。
“還好是個夢……”安容與一邊刷牙一邊喃喃道。
“你說什麼呢容兒?”欽不語飛快地走來走去,替安容與取來定製好的新郎服,小心翼翼地鋪在床上。
“沒什麼。”安容與平穩了呼吸,加快了洗漱的速度,腦內飛快倒放往事一幕幕。
三年前齊天戰隊以突圍賽第一的成績出征ti9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看好這支年輕的隊伍。但隊員們毫無章法、捉摸不透的打法,和深厚的英雄池,總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從小組賽險些出局,到敗者組一路逆襲,齊天戰隊的表現驚豔了全世界所有的dota2玩家。最後捧起冠軍神盾的那一刻,所有隊員都泣不成聲。
在賽後採訪環節,作為總決賽大功臣的安容與自然受到了主辦方的分外關注,主持人不停遞話筒給他。而當他被問起“現在有什麼想說的嗎”的時候,他好像等了很久似的,難掩激動地說道:“首先肯定要感謝我的父母,把我養這麼大。嗯……我還要感謝給我勇氣站在這個舞臺上追尋夢想的人,他是我的愛人、朋友、知己、靈魂,是上天賜給我最珍貴的禮物。”
安容與對著觀眾席的某個方向單膝跪下,手上舉著冠軍神盾,緊張地眨著眼,看向坐在那兒拉著印有他id的橫幅的男人說道:“言澈,我愛你。和我結婚吧。”
現場的叫喊聲幾乎要把樓頂掀翻,安容與也不記得那天是怎麼離場的,他只記得言澈哭了,他也哭了,後來不知怎的就抱在了一起,哭的像兩個淚人。
其實那時的安容與也沒有十成的把握能拿下冠軍,連戒指都沒有準備,只是當時受到氣氛感染,腦子一熱就將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於是他在19歲的時候,不僅拿下了世界冠軍,還趕超同齡人升級成有夫之夫。
領到巨額獎金的安容與,回來就正式補了戒指,又將剩下的錢做了投資,每天躺著都能收錢,生活樂無邊。但因為當時安容與年齡太小,言澈死活不同意馬上辦婚禮,磨了半天才鬆了口,表示至少要等他到法定結婚年齡再說。
從那以後,安容與一直在默默籌備著,將日子定在他22歲生日那天,不能多等一天。婚禮地點定在一個旅遊勝地的海島,兩人邀請了各自的好友,和少數能接受的親人。安父、安母和姥爺都到了現場,言澈沒有直系親屬,倒是來了不少朋友。
洗漱完畢,在一旁等得焦急的造型師趕緊為他做頭發。好在男士造型不算繁複,再加上安容與青春無敵,面板好到人神共憤,不到半小時就搞定了脖子以上的造型。緊接著在欽不語的幫助下,安容與穿上了定製的西裝,版式和夢中那套差不多,只是顏色變成了更加沉穩的深灰藍色。領帶換成了領結,淺灰色條紋,正是言澈那套新郎服的顏色。袖釦和手錶都和夢中一樣,牛津鞋變成了淺棕色。一整套穿下來,真真是好一副劍眉星目、神采英拔的模樣。
“容兒!你太帥了!”幫安容與穿戴整齊的欽不語激動地說道。
“是嗎?”安容與靦腆地笑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有些緊張。
收拾好造型後沒多久,房間外便傳來一陣人聲鼎沸。從過來籌備婚禮的那天起,安容與和言澈就開始分房睡,只為這天早上的接親。安容與十分體貼地將接親的角色給了言澈,自己像個小媳婦兒似的等在閨房裡望眼欲穿。
“開門開門!我們來搶新郎了!”敲門者來勢洶洶,從聲音上來看應該是周楷欽。旁邊還有不少人附和,男女都有,叫的最大聲的除了周楷欽以外,就是千裡迢迢從美國趕來的王栩。
眾年輕人其實也不知道搶親具體要做些什麼,只是根據“搶”這個字,而演得兇神惡煞。欽不語也是戲多的人,站在門後開始嚶嚶嚶:“此山是我開,此門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寶寶,開門。”金澤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比起剛才那群流氓土匪來說,溫柔得簡直可以掐出水來。
“沒用!就算你撒嬌我也不會開的!”與金澤唯已經同居四年的欽不語臉不紅心不跳,根本不吃這一套。
“寶寶,我是來幫你的,讓我進去吧。”金澤唯也不急躁,繼續溫柔地說道。
“信你我就是瓜!”欽不語背抵著門,朝安容與比了一個大拇指。
過了一會兒,門縫裡窸窸窣窣傳來一陣摩挲聲,欽不語四下一看,從外面塞進來了一個紅包。欽不語兩眼放光,一把搶了進來,開啟一看,裡面放著八十八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