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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再不給秘書小姐機會,推著赫連清徑直大步離開了崢嶸大廈。
其實,她心中也怯,玻璃門外的竊竊私語她不是完全不在乎。隔行如隔山,她並不知道赫連清下午的工作該有多重要,如果他不參加會損失多少?幾百萬?幾千萬?還是幾個億?但一想到赫連清剛才痙攣抽搐、虛弱得連輪椅都坐不穩,她就沒法讓自己坐視不管。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赫連清果然體力透支,公司專車才啟動,他便靠在白鷺的肩頭睡了過去。到了家門口,迷迷糊糊的被白鷺叫醒,卻幾乎沒力氣將自己轉移到輪椅上,還得由白鷺從旁託一把。被白鷺勒令立刻上床,還沒等白鷺想好該如何審問,卻發現赫連清已經抓著她小手,再次沉沉墜入夢鄉……
看著赫連清熟睡的俊臉,白鷺不明白她離家不過短短十數日,三天前她還曾與赫連清視訊通話過,怎麼就累得這般憔悴?
白鷺擔憂又疑惑,任她怎麼想也未能猜到赫連清這幾日所經歷的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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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當赫連清收到赫連嶸的訊息,立刻趕回了申城。
<101nove.u,徐娜、赫連嶸,乃至赫連建國的親信,各個都守在病房外。經過醫院的特許,赫連清才得以進入icu見上赫連建國一面。
那時的赫連建國已經不能說話,卻拼命的扯著呼吸機,瞪著渾濁的雙眼,拉著赫連清的手,一筆一劃的寫:
【幫崢嶸,三個月。】
直到這時候,赫連清才終於瞭解到赫連建國的病情。赫連建國的肝髒早在十年前就出了問題,此次已經是第二次換肝,預後排異反應強烈,已經危及生命。這幾日就要面臨第三次換肝。
原來自己的父親竟然一直身染重病,而且居然已經有十年之久。可在過去的十年裡,赫連建國始終是赫連家的支柱,是崢嶸集團的掌門人,他想來聲如洪鐘,說一不二,幾乎對所有人橫眉冷對,也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唯命是從。赫連建國永遠都是一副指點江山的架勢,可如今……
赫連清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自己的眼睛騙不了人……
盡管病床上的赫連建國強撐著瞪著眼珠,可是面容枯槁,臉色蠟黃……赫連建國身上接著各種儀器,不時發出冰涼的滴答聲,一下一下,猶如擂鼓,又猶如針刺,叩擊著赫連清的心底深處,那一層封堵住父子之情的脆弱的薄膜。
將近二十年,赫連清第一次在赫連建國面前流淚,緊抿著唇角緩緩允諾點頭……
當天下午,赫連建國便被送上了手術臺。然而,24小時過去了,48小時過去了,一直到今天,赫連建國都沒有蘇醒……
赫連清心底在流血,即便他的父親不曾對他溫柔相待,始終苛責、始終疏離,即便他痛恨自己的父親十數年,因為母親、因為自己缺失的父愛,因為自己的腿……然而,骨肉親情割捨不斷。
可不及赫連清為父親的病情有任何憂慮的時間,赫連建國手術的隔日,他便臨危受命,由律師向崢嶸的董事會宣佈,作為副董代理董事長職務。
出乎意料的是,董事局的董事們,竟然並不十分驚訝,反而像是各懷心思。赫連清這才明白,外表光鮮的崢嶸帝國,已經動蕩不已。
先是這幾年崢嶸集團的快銷産業連連虧損,全國連鎖的大半關門大吉,剩下的也不過是勉強維持經營。隨後是房地産産業鏈告急,被媒體無中生有爆出偷工減料,盡管贏了官司,卻輸了客源,三線城市所投新樓盤,成了無人問津的鬼城。而最近半年,崢嶸的研發技術,專利多次被同行業剽竊,大量前期研發資金打了水漂,只苦於沒有足夠證據指正,唯有啞巴吃黃連……
這種種壓力,無疑加劇了赫連建國病情的不斷惡化。
而真正讓赫連建國倒下的原因則是,崢嶸的資金鏈突然毫無預料的斷裂,資産抵押無法清償,供貨商貨款無法清算,工人工資無法清付……在巨額債務的壓力下,在商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赫連建國終於被打垮。
由於赫連建國的身體狀況,在過去的兩年裡,徐娜也曾嘗試偶爾代理董事長職務,然而她謹小慎微的個性,只讓崢嶸的運作亦加惡性迴圈。
反觀赫連崢,貌似獨有力挽狂瀾之勢,但幾次小打小鬧之後,仍不能阻止頹勢的繼續發展。這一次資金鏈突然斷裂,他在第一時間飛去國外融資,一去數日,竟都沒能在赫連建國病危之際守在床旁……
對於這許多棘手的問題,赫連清一時間也有些招架不住。多年只負責維護技術的他,面對崢嶸這麼大産業的管理,倍感有心無力。
他花了兩個通宵的時間將所有資料重新歸集整理,又找來陳茂盛幫忙一起分析,白天則與各大高管開會梳理。短短兩日,赫連清終於有了眉目,他發現只要積極找尋辦法延長還貸期限,一旦能如期交貨,資金一到位,危機便會立即解除。到時候,再慢慢重新規劃管理,崢嶸不是沒有重新抬頭的一天。
然而,供貨商的貨款數額龐大,赫連清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他曾咬牙去求過徐娜。作為赫連建國在昏迷中,唯一可以合法動用他名下股權的現任配偶,唯有徐娜才有可能幫上忙。
然而,徐娜卻搖頭。
“你父親不顧我的反對,將那麼多股權直接轉讓給了你。他的三個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卻獨獨是你。小清,從那時起,崢嶸就已經沒了我和嶸嶸說話的份。”
說話的時候,徐娜依然如從前那般優雅,只是神情冷漠,說不出的哀涼。有那麼一刻赫連清似乎覺得自己錯看了徐娜。
赫連建國生病至今,除去她在崢嶸代班的日子,日日夜夜都是她守在赫連建國的病床邊。如今,赫連建國昏迷不醒,徐娜也似被人抽了魂兒,滿身的疲乏,滿面的憔悴,卻未曾掉過一滴淚。
她抬起眼簾,幽幽的看著赫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