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對他和江淼來說,原本該是一個值得紀唸的日子,他心裡原是充滿欣喜,可是……
“你一直都這麼冷靜嗎?”
“你怎麼能這麼冷靜?因為出事的不是你的朋友嗎?”
“我可沒駱先生這麼理智……”
駱遇川耳邊彷彿又響起了江淼的聲音,他微微閉了閉眼。
公平來說,江淼這幾句話頂多是嘲諷,並不算多傷人,以當時的情況和江淼的情緒,這幾句話也算言出有因,駱遇川還不至於就受了傷。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也有一個人向他說過類似的話。
“駱遇川,你是不是沒有心?!”
雨夜裡,方行遠被大雨澆了個透,平日連頭發絲都打理得一絲不亂的形象只剩了狼狽,甚至帶著幾分倉皇。
“我不是你啊駱遇川,我是人,我有感情的,我有正常的需求有慾望,你他媽不能給我的我為什麼不能找別人?”
他向著駱遇川嘶喊,太過激動用力有幾個音都劈了叉。
雨幕中他臉色蒼白,神情悽厲,活像一隻鬼。
最後他幾乎是帶著仇恨的目光瞪著駱遇川,咬牙切齒地說:“你就抱著你的冷靜理智一起進墳墓吧!你這個冷血動物!”
“咔嚓!”一聲炸雷在樓頂炸響,積蓄了許久的黑雲終是化作雨水傾注而下。
駱遇川手指抽了抽,回過了神。
他從未將江淼和方行遠作過比較,甚至心裡很清楚,對江淼他早就做了以前根本不會做的事,比如邀請對方來自己家,怕人家不答應還扯出“電腦配置好”這麼幼稚的理由。
可某些脾性是刻進魂裡的印記,就像他總在關鍵時刻秉持的理性冷清,他怕自己什麼時候又因為這些理性冷清做了讓江淼受傷的事。
冷血動物麼……
駱遇川把煙叼在嘴裡,一手擋著風,一手打著了打火機,點燃煙抽了一口,沉沉地吐出煙霧。
這場雨來得又猛又急,江淼走到窗邊看著外面已經模糊了燈影的雨勢,不免暗自擔心。
時間已經不早,雨這麼大,就算開車也不安全,可是已經拖累駱遇川跟著忙活了這麼久,總不能還留著不讓人回家。
或者,就在酒店裡再開一間房讓駱遇川休息,就是……江淼摸摸身上,出來得匆忙,卡都沒帶,倒是可以用手機微信支付,可跟微信繫結的那張卡才交了房租,也不知道還夠不夠付一晚房費。
正想著,衛生間裡傳來一陣水響,江淼趕緊來到衛生間門外,敲敲門,問:“吳瑕,你沒事吧?”
過一會兒聽到吳瑕“嗯”了一聲,江淼又說:“你好了嗎?”
“好了。”吳瑕聲音聽上去還有些無力。
“我把你的衣服放在門口,你自己可以嗎?”
“可以。”
江淼便去把裝著衣物的袋子拿來掛在衛生間的門把手上,又敲了敲門說:“你慢慢來,我去跟學長說一聲。”
江淼出來時走廊裡沒看到人,正疑惑,一陣風從走廊一側吹來,帶著一股淡淡煙味。
江淼朝著風來的方向走去,稍轉一個彎,就看到站在窗邊抽煙的駱遇川。
窗外雷聲陣陣,雨水被風吹得斜斜地從窗外飄過,駱遇川站在敞著的窗戶邊,江淼只看得清他小半側臉,卻感覺得到他身上透著的疲倦和落寞。
江淼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駱遇川慢慢地抽煙,緩緩地將煙霧吐出,白色煙霧飄進雨幕裡,瞬間就消散無影。
江淼覺得心裡酸得厲害。
剛才他還覺得自己有好多話想對駱遇川說,這會兒卻什麼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