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瀝瀝的下著。
風好涼。
這夏日難得的陣雨,消了大地些許暑氣。
眼前的男人仍在寫字,他的字十分潦草,幾乎難以辨認,卻莫名好看,有一種奇怪的率性,像風一般。
她閉了一下眼,又一下。
下一剎,她就不小心睡著了。
再醒來,雨已停了。
眼前的男人,仍在寫,頭也不抬的。
發現自己不小心睡著了,她窘迫的忙直起身子,這才發現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件白色的外衣,她瞬間更窘,紅霞再次飛上雙頰。
難怪感覺這麼暖。
這衣是他的,她知道,那上頭有他的味道。
她羞窘的褪下那件披著的外衣,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幸好旁邊那些像蜜蜂般繞個不停的僕人們終於不再出現,她趕緊趁機下地穿鞋,邊匆匆和他告辭。
「周兄,謝謝您的招待,我還有事待辦,您忙您的,我就不打擾您了。」
他沒有抬頭,只在她試圖朝門口移動時,朝她伸出手。
「我的衣。」
溫柔一怔,聞言才發現自己仍緊緊揪抓著那件外衣,差點就這樣把它給帶出去了。
剎那間,熱氣上湧。
她面紅耳赤的趕緊回身,匆匆把手上的衣還給了他,這方轉身落荒而逃。
原以為,兩人之間,不會再有太多交集。
他人忙事多,在城裡還越來越炙手可熱,飯局多到都能排到年後去,她做這小買賣的生意,就算想請他吃飯還排不上隊,可就不知為何,那日之後,她總是會在街上巧遇他。
說是街上,也不是真在街上,有時是在店鋪子裡,有時是在酒樓中,有時她前腳才走出染坊,他的馬車就會恰恰好出現在她眼前。
每次遇著了,他總也會淡淡問上那麼一句。
「吃了嗎?」
她看著他,總也只能老實回上同樣的字眼。
「還沒。」
然後,她就會被迫跟著他回去吃飯。
他也不是真的強迫她,可這男人散發的氣勢,就是叫人無法也沒膽拒絕,再加上,她其實也不是真的想拒絕。
自從開始在外做買賣,她天未亮就會起床,城裡城外的來回奔走,雖然長途有驢車可坐,但她路可沒少走過,一天下來,挑貨揀貨都得站著走著,偶爾丘叔和陸義沒空,她更是得自己駕車搬貨,到了午時過餐未食是家常便飯,有人要請她吃飯,她當然就厚著臉皮吃了。
她手上的每個子兒都是有用處的,當然能省就省。
再說,他也不差她這一口,他那兒又大又舒服,也十分隱密,中午能在那兒偷偷喘口氣,真的讓她比較有力氣再去和那些老闆掌櫃們周旋議價。
只不過,她真的不是很清楚,他為何這般優待她。
因為她是個姑娘家嗎?
她不知道。
她唯一曉得的,是他不曾對她亂來,還有就是,有時她覺得,他似乎也很喜歡兩人在他那兒用餐歇息的片刻。
他並非日日都那麼忙碌,總也有空閑的時候。
那難得的空閑,他那靠窗羅漢床上的小幾上,就會被擺上一副棋盤,擱上兩碗漢白玉做的黑白子。
每當那時,他就會找她下棋。
「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