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如何了?”
“徐逢震怒,下令徹查。”王柳兒聲音漸漸輕下去,“可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我爹。我四處去找我爹,被黑心官商逮住了,擄進了府裡……”
後面的事不必王柳兒說,昭昭已經從眾人的譏笑中聽到過千百遍她的來由:去年冬天,她赤條條地被丟到教坊門口,瘦得見骨,身上全是傷,肚子懷著不知第幾個死娃娃。
“昭昭,你說冤有頭債有主,該死的人一定要付出代價。我們這樣卑微的人,豁出命也不一定能傷得了那些達官顯貴一絲一毫。”王柳兒自嘲一笑,“可我偏想試試蚍蜉撼樹。”
“石剛為什麼會幫你?”
王柳兒扯了扯嘴角:“他從前在遊明手下做事,一次不慎,遊明剁了他一根手指。”
“當初徐逢要我爹他們死,安排遊明帶著手下去殺人,石剛就是小頭目之一。許是良心發現,許是他想留個威脅遊明的把柄,竟臨時反水,帶那群人躲進了山裡。”
“我因被官商擄進府裡,恰好躲過了追殺。進教坊後努力接近遊明,並花錢去找倖免於難的那些人的下落,陰差陽錯,便找到了石剛。”
昭昭正要說修逸在找石剛,外面響起幾道腳步聲。
兩人連忙將桌上的東西收起來,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孫管事一臉鬱郁之色:“柳兒,收拾好東西出去,遊府的人在外面等你。”
王柳兒愣了一瞬,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哪會是什麼好事?她不好作色,只好收拾東西離開。
門被關上了。
孫管事走到昭昭面前,沉默著,像是在醞釀什麼。
“昭昭啊。”她語氣溫柔,配合眼下的烏青,莫名有些瘮人,“你擔不擔心遊大人吶?”
昭昭自然答擔心:“遊大人可是遇上了什麼事?”
“他坐到那個位置,還能遇上什麼事?”孫管事笑了笑,“不過是手下人在背後使絆子,讓遊大人難做罷了。”
昭昭心下一動,遊明歸罪他人,火沒燒到她身上來。
孫管事推開窗,讓帶腥氣的風和院中的樂聲都鑽進來,又拉起昭昭的手,愛惜地說:“論琵琶技藝,她們都不如你。徐大人的壽宴上你若不出面演奏,未免太可惜啦。”
遊明讓昭昭在教坊暫住,孫管事便將她摘出了樂伎名單。如今又說起,透著不祥的怪異。
孫管事起身,壓在昭昭肩上的手很重,聲音卻輕得不可信:“後天晚上就是徐大人的壽宴,這兩日你好好練琵琶,大好前程在等著你吶。”
得知石剛沒死,昭昭在門前插上一支燈籠。等到半夜,上回那個小龜公還沒來。
她趿了鞋推門出去,準備主動去龜公住的廡房找人。
誰料沒走幾步,就被喝住:“往哪兒去?!”
夜色中浮出幾張粗狠的臉,是守夜的婆子,訓罵道:“好你個浪蕩小婊子,馬上就是伺候大人們的時候了,還想著和坊裡的龜公私相授受!”
昭昭滯在原地,完了,完了……
臨近壽宴,教坊不準妓女與龜公見面。
她的訊息傳不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