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分晚上的住處了。
昭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肩膀被拍了拍,一個老練的姐兒提醒道:“他這是故意挑你毛病,想訛你銀子。”
又指了指牆角,那裡有個傻站著的姑娘:“喏,她也是被訛的。”
昭昭走到牆角,問那姑娘道:“部頭也挑你刺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
姑娘氣得跺了跺腳:“那綠毛王八說老孃長得黑,一看就是混進來的!黑黑黑,沒這孫子的屁股黑!”
兩人互相抱怨幾句,商量好了對策,決定一起去上告孫管事,絕不讓部頭奸計得逞。
原本說得好好的,可等部頭分好了住處、拿著名冊要走時,那姑娘卻恍然大悟了。
昭昭眼前閃過一道白影,幾乎在一瞬間,方才同仇敵愾的姑娘就躥到了部頭身前,遞上銀票討好道:“叔,方才那堂子裡的光不亮,顯得我黑了些,您現在再瞧瞧我的臉?”
部頭瞧了眼數字,搖頭道:“還是不夠白啊。”
姑娘懂事,把玉鐲取下來塞進部頭的手中。
部頭拿起玉鐲瞧,笑道:“夠白了,夠白了。”
一旁的昭昭暗罵自己傻。哪有人初來乍到就敢樹敵的?花錢消災才是正理。
昭昭看著那姑娘如何行賄,又如何記名和分住處,待她走後,昭昭趕忙上去攔住部頭:“叔,剛才那位姐姐孝敬了您多少?”
部頭一手摩挲著玉鐲,一手用銀票扇風:“什麼孝敬?我怎麼不曉得?”
做作。
昭昭瞥見那銀票的面額是十兩,便也掏了十兩銀票遞上去,學著剛才那姑娘說:“叔,方才我沒站直,顯得我個子矮年紀小,您現在再瞧瞧我的年紀?”
部頭瞟了一眼銀票,不屑道:“小。”
昭昭又掏了十兩出來。
部頭依舊不屑:“還是小。”
昭昭心一橫,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多少算大?”
部頭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五十兩。”
昭昭怔了一瞬,這次帶來的銀子有限,她得省著點花:“憑什麼她只用給十兩加個玉鐲,我卻要給五十兩?”
“水漲船高,獻殷勤要趁早。”部頭用鼻孔看昭昭,“不想給?那就滾回鄉縣去。”
見昭昭沒有加錢的意思,部頭哼著小曲兒要走。
昭昭攔住他,道:“我鴇母與孫管事是多年好友,你若敢挑我的事,怕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
部頭眼珠轉了轉:“此話當真?”
“當真。”
部頭盯著她,忽地笑了:“原來是自家人啊,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走到一旁的石桌坐下,翻開名冊問:“姑娘,你叫什麼?”
昭昭報了名,部頭掏出袖裡的炭筆。好巧不巧的,那炭筆從石桌上滾到昭昭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