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從袖中掏出銀子遞過去:
“有件事我想拜託您。”
昭昭幫過張掌櫃不少忙,遮掩了不少事,張掌櫃對她自然是有求必應,爽快答道:
“昭昭兒,有什麼事你開口就行。”
“不是什麼大事,對張叔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昭昭垂下眼,撣了撣衣襬的灰:“前幾天被老鼠咬了,想找張叔要一貼耗子藥。”
“被老鼠咬了?這可不是小事!”張掌櫃臉上露出擔憂,連忙關心道:“昭昭兒,咬哪裡了?張叔給你治治,染上鼠疫可不得了!”
他是真關心,昭昭說的卻是假話。
她露出一副難堪的模樣,小聲道:“已經敷過草木灰了……”
張掌櫃猜測她是因為傷口位置尷尬,才不好意思外露,正要囑咐幾句,昭昭淡淡地開口了:
“張叔,我要砒霜。”
砒霜?
這玩意兒煉製困難,且有劇毒,無論產出還是售賣都被嚴格管控,大小藥鋪出售砒霜都得報備。
“這……”張掌櫃的神色一點點暗淡下去,“這不是能胡亂賣的東西。”
稍有不慎,砒霜惹出的禍事就會連帶著殃及賣家。
昭昭失望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多說,無聲勝有聲,種種令人愧疚的情緒都藏在她眼裡。
張掌櫃撇開頭,嘆了口氣:
“……罷了,誰讓我欠了你呢。”
答應歸答應,張掌櫃還是留了個心眼兒。他怕被官府查,所以每日只漏幾毫砒霜下來,幾日後終於攢夠了掌心大小的一包砒霜。
他偷偷塞給昭昭,掐著手指比出一個指甲蓋的大小,示意這點就夠了,仔細叮囑道:
“藥死老鼠後,把多餘的都挖個坑埋了……這是害人的東西!”
昭昭連連點頭,笑著說好。
夜裡,下起了瓢潑大雨,時不時有幾聲雷響,慘白的光從窗外刺進來,落在昭昭漠然的眼底。
昭昭側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望著桌上那方不起眼的木盒,她盼著老天爺能給她一個理由,讓她心安理得地走出屋門——
然後去殺人。
這不容易,她需要一點鼓勵。
昭昭用手指輕輕敲著床沿,在心裡數著數,咚,咚,咚…一直數到十,也沒如願以償聽到一聲雷響。
沒關係,再數一遍。
昭昭用指節敲響床沿,她心跳很快,手上的動作卻故意放慢,幾番如此,窗外始終只有穿林打葉的沙沙雨聲。
看來是等不到了。
昭昭坐起身,擦亮桌上的燭火,靜靜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