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劍南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道:“這兩個匹夫,只想拿我作刀而已。我跟著他們幹,一無所獲,風險倒是十足。不如虛與委蛇,待摸清他們底細,弄清楚四梁八柱中有誰與他們同謀,去密報於曹老大,如此……說不定我就能成為八柱之一,在西市站住腳兒,我的三百兄弟也就有了飯吃。”
三個人各懷機心,表面上卻已是一團和氣,便不再議起公事,而是真正的放下心事,開懷暢飲起來。
喬向榮和王恆久飲至半醺,想著下午還要去參加曹韋陀納妾之禮,另外既然得到了常劍南的“支援”,他們也有了資本去與四梁八柱級別的人談判,得回去好好核計一下先攻克四梁八柱中的哪一關。
在他二人看來,只有他們幾人是萬萬不可能成功的,四梁八柱中說服一個半個,成功的把握還是不大,四梁八柱中至少得有半數人同意,這才能確保成功。但是,四梁八柱十二個人,先找誰下手?
最容易被攻克的先拿下來,那些猶豫不決的才容易做決定,二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事情既然已經辦妥,二人便飲盡杯中酒,準備離去。常劍南現在身分地位尷尬,還不及這兩位。
而且這兩位這作態,分明是把常劍南拉作打手、小弟,所以常劍南客氣地表示由他買單,這兩位自然也就不再堅持。
喬向榮和王恆久先出了客棧酒樓,常劍南到了櫃臺會賬,一轉眼,就看到了挨著門口一張桌子,桌旁杵著個“布衣神相”的幡子,後邊坐了個瞽目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當然就是李魚,李魚扮成算命瞎子進了酒樓,小二一見本來是要上前轟人的,但李魚只一句話,就把他們又搪回去了。
“一角酒,半斤狗肉。”
感情這算命瞎子不是到客棧裡來攬生意的,而是來做客人的,那樣的話,人家是瞎也好,瘸也好,就與你全無關繫了,你只管招待好客人應是。
不過,李魚還是被安排在了靠門口的一桌,免得萬一有其他客人來進食,影響觀瞻。
李魚坐在門口,正在暗暗焦急,他雖混進了酒樓,可是這裡邊現在太冷清了,他稍有舉動,就會被人注意到,如何混進樓上去見淩若。
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酒肉,一邊暗暗想著辦法。剛剛喬向榮和王恆久下樓的時候,他只看了一眼,就趕緊繼續扮瞎子。喬向榮和王恆久此時已是中年,十年後的相貌與此時相比並沒有太大變化,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下意識地,他的心就跳得有些快,不過心頭怦怦打鼓片刻,又不禁啞然暗笑:不對呀,我認得他們,他們不認得我呀現在,我怕什麼。
喬向榮和王恆久果然從他面前走了過去,壓根沒有多看他一眼。李魚悄悄恢得了正常視力,剛向二人背影掃了一眼,再回眸時,常劍南已經走到櫃臺,李魚明知道他不認得自己,心卻不由自主地又跳快了。
十年後的常劍南,在西市言出法隨,乾綱獨斷,實在是太霸氣了。此刻,他雖然還只是一個剛剛退伍的老軍,半個西市人,完全沒有十年後的那種氣度威風,可是看在李魚眼中,卻有不一樣的感覺。
常劍南會了賬,把找的零錢往懷裡一揣,舉步向外就走。
李魚翻著白眼,一臉迷茫,摸索著挾狗肉吃,耳朵卻是情不自禁地豎了起來,聽著常劍南的腳步聲。
腳步聲走到門口,走到他面前,忽然消失了。
然後,李魚就感覺到,常劍南已經筆直地站到了他的面前,李魚的汗毛頓時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