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軒茫然道:“老爹很寵我嗎?我不覺得啊。父愛如山,沒錯,咱爹就像一座山,杵在那兒,什麼都不幹,什麼都不會幹,就像山一樣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旁邊眾人望著這對錦衣玉食,一生無憂,正事不幹,閑得蛋疼,唯有遊戲人間方得情趣的富n代,恨不得把李魚已經遭遇過的“掉陰溝”、“被驢踢”、“食物中毒”等一系列奇葩磨難,讓他們都遭受一遍。
……
李魚趕回“東籬下”的時候,酒樓已經停業,一片縞素。
李魚到了此處,也不覺受到了感染,放慢了腳步,臉色凝重起來。
統禦此地十年之久的常老大過世了,也許平時因為他的深居簡出,坊間對他的印象不夠深刻,但他的影響力是潤物無聲地潤入了整個西市的方方面面的,當他去世後,真正在他身邊的核心人員,反而未必有多麼悲傷、茫然,反倒是那些平時只聞其名、不識其人的普通商家,一個個人心惶惶,好像天要塌了似的。
三樓,喬大梁的房間。
喬向榮已經換了一身素淡的衣裳,腰間繫了一條白帶子,神色帶著哀慼。
看見李魚進來,喬向榮只向案前指了一指,沒有說話。
李魚走過去,在案前跪坐下來,扶膝望著喬向榮。
喬向榮沉默片刻,長長嘆息一聲,道:“常老大健碩如虎,卻英年早逝,人生,真是莫測啊。”
你找我來,不是要談人生吧?跟你談人生,我不如去跟小吉祥談談生人,也好奮起直追,免得她老盯著作作的肚子,眼紅得跟小白兔似的。
所以,李魚沒說話,只是肅然看著喬大梁。
喬向榮很滿意,眼前這個年輕人,很知進退啊。向常老大表忠心的事,的確沒必要當著我的面來做,因為我,才是他的老大。可惜了,這樣的人才,本該重用的,將來必是我的得力臂膀。
但是,“謀朝篡位”,不好聽啊,真要壓服人心,也不容易。總要有個人出來承擔這一切罪名的,而他,這個剛來“東離下”,風頭甚健,卻沒什麼根基的人,是最好的人選。反正他一直就在做犯上的事,就讓他犯上到底吧!
喬向榮想著,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喬向榮道:“常老大要把西市,交給良辰美景打理,良辰美景是他的親生女兒,這件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李魚點點頭,心裡隱隱明白了什麼。
喬向榮喟然道:“常老大慈父之心,我明白。但是他這麼做,卻大不妥。可惜老大已經歸天了,否則,我一定會犯顏直諫,勸阻他的!”
李魚擰了擰眉毛,試探地道:“大梁的意思是?”
喬向榮輕嘆道:“西市,是一個小江湖,這小江湖裡的風波險惡,未必就比大江湖裡少。兩個不及雙十年華的小女娃兒,壓得住場面嗎?常老大愛女心切,實則卻是害了她們啊。一直以來,我西市之主能坐得穩兩年的都沒有,直到常老大出現,這才一統江山。但是……”
喬向榮微微傾身,看向李魚,目中寒意凜凜:“大一統者,只是繼往開來,其功在千秋,卻不在當代。如始皇帝、如隋文帝,俱都是平定亂世,一統河山者,但他們,都是二世而終!真正受惠者,都是後來人!”
李魚恍然,看著這位頭頂上突然冒出了“竊國大盜”四個大字外加一個驚嘆號的喬大梁,緩緩地道:“那麼,大梁是想做漢高祖呢,還是做我大唐的武德皇帝?”
喬向榮曬然一笑,搖頭道:“喬某何德何能,敢竊據西市之主啊。”
李魚眉頭一皺,道:“除了大梁您,似乎‘東籬下’也沒人可以當這個家了呀。”
喬向榮微笑起來:“不不不,喬某人可沒有那個野心。我之所以不想讓良辰美景做這西市之主,是因為她們彈壓不住,一旦上位,必釀禍亂,到時反而殃及她們安危。同時,老夫經營西市這許多年,也不希望它進入‘亂世’。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李魚道:“大梁請說,屬下聽命就是!”
這句話是必須要說的,喬向榮目光炯炯的,顯然在等他表態。
喬向榮果然很滿意,撫須道:“老夫之意,廢西市之主,拆了四梁八柱十六桁的架構,設立長老團及核心長老團,核心長老團設八人,長老團則不限人數,只依其威望、能力決定。每三年一次,由長老團選出核心長老團八長老,核心長老團的人負責這三年的西市治理,如果有懶政者,三年後落選。至於這八人,有事公決,少數者服從於多數者。如此,良辰美景也可列入長老,從而保得善終,你看如何?”
李魚瞪著喬向榮:“這貨……難不成也是穿越來的?”
喬向榮看著他錯愕的樣子,心中怡然不已,“我用從西方大秦學來的這一招,給你畫下這麼大一張大餅,不信你不上鈎,相信這一條也能讓其他人紛紛擁戴,憑此,我既可利用張二魚彈壓之前的不服者,又可在事後將他踢出西市,到時候,我大權獨攬,自可應‘眾人所請’,升座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