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賬房不動聲色,悄聲道:“風雲起矣,李市長若是躍過龍門,你我則要高升一步,機不可失!”
那肆長道:“對頭可是賴大柱,八梁之中排名第二的人物。李市長那小胳膊擰得過這樣的大腿?膽敢挑釁賴大柱,恐他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大賬房掩口咳嗽一聲,低聲道:“蠢貨!李市長死不死,關你我何事?李市長成,則你我雞犬昇天。李市長敗,你我再改換門庭便是!如今你我為人手下,聽人號令,再尋常不過,還能顯得你我忠誠,就算賴大柱接管了西市署,也必高看你我一眼!”
大賬房說完這句話,便跟一隻大公雞似的,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出去。
諸人之中,大賬房是最沒武力值的一個,手下也只是七八個只會耍弄算盤珠子的主兒,真要打起來恐怕還真是隻能“鼓能呼”,不過西市署諸人中,若論到智謀算計,各司各房的執事卻最是服他。
大賬房這一走,那肆長略一思量,也是一言不發,緊隨其後。
那肆長一走,他的部下別無反擇,馬上鬧哄哄地追了上去。
剩下一堆胥吏、賈師、肆長、司暴、司稽、質人、廛人、司門、司關、稅吏彼此看看,有那福至心靈的,馬上追隨而去。有那不知所謂,只覺得聰明人如大賬房都去了,跟去才是道理。
他們一走,他們的部下也自跟去。
再剩下一群人,就都是從眾心理了。反正自己拿不定主意,既然有人出頭,跟去便是。天塌下來有先去的人頂著,何懼之有?登時一幫人鬧鬧哄哄,頃刻之間,西市署為之一空。
這其中如司暴、司稽等人管的本就是治安方面的事,手下打手最多,一個個提著哨棒,扛著梭槍,浩浩蕩蕩,殺氣騰騰。如此一幕,怎麼可能瞞得過“樓上樓”的常劍南?
常劍南得到訊息,走到一扇窗前,推開窗子,按著窗沿俯瞰街頭。這是他的王國,賴大柱府前人馬越聚越多,吵吵嚷嚷,棍棒舞動,頗為激烈,可是從此處看下去,那麼多的人卻渺小如一群螞蟻。
一個人蹲在地上,好奇地觀看一群螞蟻大戰,那是怎樣的感覺?
常劍南面帶微笑,心中波瀾不驚。
旁邊一個前來報訊的青衣侍衛靜靜肅立,沒有刻意地挺拔如槍,也沒有絲毫的散漫之態,往那兒一站,安靜得如同壁角的一根立柱。
半晌,常劍南緩緩地道:“你去,把那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帶回來!”
青衣人眉鋒微微一挑,不過這只是他心裡頭一個下意識的動作,臉上卻是沒有帶出半分表情。他向常劍南微微欠身,輕輕退了出去。直到房門拉上,青衣人才輕輕地籲了一口氣。
西市署和賴大柱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這位西市王的反應居然只是……帶回那對小丫頭,不叫她們摻和其中就完事了?
自己的左手和右手掐架,老大居然毫不在意,雖說老大是屬蜘蛛的,乃八臂之身,也不該願意有所折損吧?
青衣人只覺得老大的心思,他完全猜度不透。
……
“大柱,你看!”
兩個侍衛架著血淋淋的劉瀟瀟出現在賴躍飛的面前。
賴躍飛一瞧臉色慘白如紙,身子如血人的劉嘯嘯,登時眉頭一皺:“廢物!”
劉嘯嘯此時已徹底昏厥過去,軟癱在那兒,若不是有兩個人架著他,早就成了一攤爛泥。
賴躍飛揮了揮手,好像趕走一隻蒼蠅:“我那濯纓園中,剛剛移植了一株石榴,就把他埋在那株石榴樹下做肥料吧,明年花開時節,那花一定甚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