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嬌豔的唇再度啟動,龍作作極為俏媚,但眼神犀利,這對女孩子來說,會略顯鋒芒,但是因為她那雙紅豔豔的唇瓣,所以那鋒芒便成了熾烈,火一般的熾烈。
蘇有道從未在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身上,看到如此個性的鮮豔與熾烈。蘇有道臉上逸出一絲微笑,輕輕點了點頭,放下筆,道:“不錯,小娘子要制傘麼?”
龍作作目光中不可抑制地湧起一抹怒氣:“我想請教足下,李魚今居何處。”
蘇有道聽著她濃鬱的西涼口音,忽然記起了之前對李魚所做的那番調查,幾乎是剎那之間,他就猜到了眼前的女子是何人,尤其是看到簇擁在油壁車左右那些明顯是隴西風格裝束的健壯騎士。
蘇有道微笑道:“小娘子識得李家郎君?”
龍作作道:“我是他的妻子!”
蘇有道輕呵一聲,道:“原來如此,小娘子應該是從褚將軍府聽說的吧?蘇某自離開褚府,與李家郎君便少有來往了。”
龍作作瞪著他,一字字地道:“本姑娘只是向足下請教他如今的住址!”
蘇有道一拍額頭,失笑道:“啊,蘇某糊塗了,李家郎君麼,現如今住在延康坊楊思齊府上。”
龍作作皺了皺眉,自語道:“楊思齊,這又是什麼人?”
蘇有道正色道:“楊先生乃當世大匠,與在朝為官的閻立本閻大匠旗鼓相當,蘇某制傘,亦曾求教過楊先生。”
蘇有道說完,便望著龍作作的背影,閉上了嘴巴。因為龍作作自語之後,根本沒聽他的解說,已然轉身登上了車子,往車中一坐,吩咐一聲,車子便轆轆而去,投入夕陽之中。
“龍家大小姐,妻子?呵呵,這回更有趣了。”蘇有道望著遠去的車隊,喃喃自語:“原來李魚與龍家大小姐已然定了終身,連夫妻之實都已有了。”
他撫著胡須,沉吟道:“李魚乃死囚,入黑道方可逃王法,但若有了隴右這塊不法之地,他未必非得留在長安。他的娘子既然尋來,他不會……離開長安吧?”
“他已順利進入‘東籬下’,須得留在長安才成!”蘇有道一字一句地說完,便重新提起了筆。
傘面瑩白,彷彿一片沃雪,又似一張白紙,蘇有道提著筆,不期然地想起了方才乍然一見的龍作作的模樣:俏的眼、豔的唇、畢露的鋒芒……
筆在硃砂盒中蘸了一蘸,蘇有道毫不猶豫地向傘面上點去,點點梅花躍然其上,彷彿一場大雪之後突然綻放出了它火一般的熱情……
“咚咚咚咚……”
坊門處的鼓聲響起來,坊丁要關閉坊門了。依照宵禁令,夜晚是要閉坊的,此舉無疑會保證治安的良好,但是對一些尚未辦完事情的人來說就有些不便了。不管是回家的、歇業的、投店的、出城的,俱都加快了步伐。
李魚帶著吉祥、深深和靜靜離開西市的時候,街上行人已經不多,李魚快馬加鞭,輕車則疾馳於後,等他們趕回延康坊時,剛剛放慢馬速輕馳入坊,坊門就在他們身後關閉了。
車載三美,個個嬌俏,每日早起便隨著李魚出門,每日傍晚,又被他用車載回,早成了延康坊的一道風景。掌管坊門的這兩個坊丁,一個叫楊帆,一個叫馬橋,每天早晚都能看見李魚美女伴當,進進出出的,心中怎不豔羨?
兩個坊丁依依的目光,追送著三美的車馬,追出好遠。只是,聽說人家是西市署市長呢,那可是日進鬥金的大豪紳,自家怎生比得?二人只能望而興嘆:“大丈夫當如是也!奈何,我不是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