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聶歡,一個戚小憐,俱都是長安市井間的風雲人物,想不到今日居然能親眼見證如此逸事奇聞。眾賀客兩眼放光,都覺得此行不虛,今日歸去,有得吹噓了。
戚小憐看著聶歡,嘴唇顫抖,淚光頓時朦朧了眼睛。這個浪子,終於肯承認她的身份了麼?一直以來,其實戚小憐都深藏著自卑,從不敢對他說出以身相許的話來,生怕一旦挑明瞭這個意思,就會逼走了這匹不羈的野馬。
如今……
戚小憐此時此時對李魚真是無比地感激,若不是因為他言語調笑,刺激了聶歡,這個浪子恐怕還要猶猶豫豫,不肯對她表白心意吧?
楊千葉看看那對“執子之手”的玉佩,再看看執手相望的一對有情人,只覺手有千斤之重,一時哪裡抬得起來。李魚向她悄悄乜了一眼,打個哈哈,搶上一步接過了玉佩!
楊千葉心頭頓時一跳,生怕李魚也來這麼一出當眾表白,那她可真就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卻見李魚抓過玉佩,往她手中一塞,笑道:“常老大美意,楊姑娘盡管收下!李某忝為西市署之長,以後有什麼麻煩,姑娘只管言語一聲,李某定鞍前馬後,代為效勞!”
李魚這句話,也算是充份表示了西市對楊千葉在此開店的支援了,而且也沒有抽瘋似的突然來一出浪漫“求婚”,讓她下不來臺。可楊千葉不知怎地,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是無比的空虛、失望,甚而……憤怒!
瞧著李魚的笑臉,楊千葉很有一種把玉佩摔在他臉上的沖動。
李魚分明看到了楊千葉眼底的不悅,向她投了個疑惑的眼神兒,楊千葉淡淡一笑,上前一步,向美景抱拳一禮:“千葉何德何能,能蒙常老爺子如此青睞,改日千葉定親赴‘東籬下’,拜會常老爺子!”
李魚站在一旁,神色無比地“凝重!”
楊千葉上前一步,裙裾就蓋住了他的腳尖,而楊千葉的腳,馬上就重重地踩在了李魚的腳面上,正在用力地輾呀輾的。李魚吃痛,卻只能強做鎮定,否則早就呲牙裂嘴的痛撥出來。
李魚心中悻悻:“不就是撞壞了你家樓欄麼,幹嘛這般報複,這臭丫頭,心眼兒真比針鼻兒還小!”
……
褚龍驤一身麻衣布袍,赤足盤坐榻上,面前幾案上擺著幾碟青菜,還有粗礪的飯食,都剩了大半。
褚龍驤是習武之人,飯量頗大,平素裡無日不歡,自守孝以來,按照李魚所說,麻衣素食,閉門不出,虔誠守孝,如此過得兩月時光,嘴裡早就淡出鳥兒來。
可他對母親的孝心確是不假,不肯放棄守孝的規矩,只是每日裡都不免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眼看著皇帝為他制定的守孝百天之規已經履行了三分之二,再有個把月兒就能出了孝期,生活都有了奔頭,褚大將軍好不歡喜。
他盤坐在榻上,盯著面前一盤子用粗糧製作的麵食,饞得發綠的兩眼漸漸恍惚,那一盤子粗糧彷彿變成了裹著足足一斤熟羊肉的大胡餅,裡邊還放了椒豉、抹了酥油,當真是……
褚大將軍“咕咚”一聲吞了口唾沫,感覺腹中愈發地饑餓了。
這時候,一條大黑狗“呼”地一聲從半拉著沒關上的障子門前鑽了進來,四下一顧盼,便蹲坐在地,耷拉著舌頭,呼呼哈哈地看著褚大將軍。
褚大將軍先是一呆,繼而勃然大怒,他跳將起來,從牆上一把摘下七星寶刀,大吼一聲:“孽畜,找死!”
褚大將軍一刀揮出,那大黑狗嚇了一跳,掉頭就跑。哧溜一聲鑽出了房門。
褚大將軍怒不可遏,光著腳丫子,舉著大刀就追出門去:“你這畜牲,竟然沖撞褚某的孝期!一百天、一百天啊,眼看再有個把月就到期了,吃你這一撞,老子還得從頭守起,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那狗夾著尾巴逃到院中,迎面看到自家主人,歡叫一聲,就嗖地一下鑽到了她的裙後。
褚府大管家陪著挺著肚子的龍作作正走在院中,一見褚大將軍麻服赤腳,蓬頭垢面,手持大刀,暴跳如雷,不禁呆在那裡。
褚龍驤看到二人也是一呆,怔愕地道:“你這女子,哪裡人氏,緣何出現在這裡?”
大管家正目瞪口呆,趕緊上前解釋道:“大將軍,這女子是李魚李郎君的夫人,自隴右來長安尋親。只是李郎君今居何處,老奴也不曉得。想來李郎君離去時曾經說與大將軍知道,因此前來求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