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怨緊緊捂著耳朵,痛得跺地大喊:“殺了他!給我殺了李魚,宰了他所有的人!啊~~~痛煞老夫了!”
他的手雖緊緊捂著耳朵,可鮮血還是從指縫間汩汩流出。
一個侍衛打著火把貓腰一尋摸,獻寶兒似的撿起一隻耳朵:“大人,您的耳朵!”
任怨一腳蹬在他的小腹上,把這拍馬屁拍中了馬腿的混蛋踹了出去,指著山上,聲嘶力竭地道:“給我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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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李魚也不知道翻過了幾座山,也不知此時身在何方,只是看太陽升起的方向,還能辯別得出東南西北罷了。
李魚只覺雙腳似灌了鉛一般沉重,回頭看看,已經不見追兵的影子,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緊接著整個人都倒在柔軟的草地上,四仰八叉,攤開手腳,呼呼地喘著粗氣。
陽光刺眼,李魚卻連遮一下的念頭都沒有,整個人懶洋洋地癱在那裡,嗅著帶著草香氣,活著的感覺……真好啊!
李元則著人抬著偌大一張胡床出門,真奔郊外滴翠臺。他怕痛,士兵們不敢走得太快,如此一來,只能龜速步行,一旅將士輪流抬床,等到天光大亮,才趕到滴翠臺。
李元則迫不及待地打發了士兵們離開,把王府長史喚來,密密囑咐一番。那長史便領命而去,大約半個時辰,一輛清油車疾馳而入,進了滴翠臺,從車上扶下一個眼睛上綁了黑布的老人。
長史親手幫老人提著藥箱,著人攙著那老郎中,進了李元則的臥室,李元則躺在榻上,帷帳放下只露出下體,其他人等也都或蒙面或更衣,掩飾了一切可以暴露身份的東西,這才給那老郎中解開綁眼帶。
這老郎中行了一輩子醫,稀奇古怪的事兒也見過許多,倒也沒有太慌。先前見他們行蹤詭秘,便猜想是某個大人物患了見不得人的疾病,此時聽長史說明緣由,便了然的點點頭,小心地替李元則褪了褲子。
一眼望去,饒是一輩子見多識廣的老郎中,也是嚇了一跳:這什麼東西?紫紅紫紅,飽滿挺脹,難不成這人胯下長了只“昆侖瓜”?昆侖瓜,即茄子)。定睛再看,老郎中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李元則橫躺榻上,隔著帷幔,帶著哭音兒道:“本……咱的傷勢怎麼樣?先生若有辦法醫治,必有重金奉上!”
老郎中仔細觀察了半晌,擺弄一番,長長地嘆了口氣:“足下這腎囊已經碎了,只能動刀取出,別無他法!”
李元則其實也知道只有這個結果,只是猶抱著一絲幻想,聽到這裡,真有生不如死之感。沉默半晌,才哽咽道:“我明白!那……就請先生動手吧。”
老郎中看著那“昆侖紫瓜”般腫脹挺立的物事,苦笑一聲道:“若是足下早些延醫診治,賢囊雖要摘除,這‘雀兒’卻還可以保留。奈何淤血堵塞太久,如今已然壞死,再不得複原,也只能……一併除了。”
李元則大驚:竟連站著撒尿都成了奢望?腎囊摘了,這雀雀再切了,那可不就跟閹人一般無二?
李元則顫聲道:“雀……雀兒也不得保留了?”
老郎中搖頭嘆息:“拖得太久了,便是扁鵲、華陀再世,也沒得救了,只能去勢,才可保全性命。”
李元則二話不說,雙眼一翻,就此暈了過去。
史載:荊王李元則無子,後過繼其他王爺的兒子以繼血統。但其中緣由卻語焉不詳。殊不知,一切緣由,盡在今日。
山上,李魚躺在柔軟的草甸子上,足足歇了小半個時辰,才覺精力體力漸漸恢複,只是口渴難忍。耳聽得隱隱有泉水潺潺,料想附近當有山泉,掙紮起來,正想去覓點水喝,可他剛剛站起,便僵在了那裡。
草地邊上,一株山茶,開得正豔。
雖是富貴姿,而非妖冶容。歲寒無後凋,亦自當春風。
楊千葉一手扶膝,一手拄劍,站在那山茶樹前,恰似枝頭一朵俏美的茶花,只是她的一雙眸子,卻正冷冷地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