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萬兩嚎了這一嗓子,整個大牢頓時鴉雀無聲。
都說唐時風氣開放,唐朝時候風氣相對開放不假,但官府其實也並不放縱這種行為。就算是和姦,不管對方是未婚還是已婚,一旦捉到,同樣是要嚴懲的,而和姦物件是自家親眷,那就足以致死了。
此等事確實難對人言,也難怪華林如此羞窘。
李世民聽了二房監八個死囚陳述的死因,不由搖了搖頭,默默地站了起來。
李世民舉步向外走去,何縣令立即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李魚猶不死心,抓著欄杆放聲大呼:“這位貴人,在下所言句句屬實啊!煩你出去之後,一定要把這件事說與別人知道,最好寫成劄記,筆錄個逸聞佚事什麼的,拜託、拜託啊……”
皇帝當面,獄卒們不敢放肆,只是狠狠瞪了李魚一言,倒沒揮棍去打。李世民聽了李魚的“瘋言瘋語”,卻只是腳步一停,便快步走了出去。
縣獄外面,花草之間,李世民忽然站住了腳步。何縣令急忙走到他身邊,微微欠身,等候垂詢。
李世民負手望著花間蜂蝶起落飛翔,沉吟半晌,緩緩地道:“人君之道,唯欲寬厚。非但刑戮,乃至鞭撻,亦不欲行。此言可信麼?”
何縣令進士出身,滿腹經綸,對此倒是不含糊,馬上垂首道:“古來帝王,以殺戮立威,實非久安之策。臣見隋煬帝初有天下時,亦有大威嚴。而官人百姓,獨犯國法者卻層出不窮。今陛下仁育天下,萬姓獲安。臣下雖愚,豈容不識恩造。”
李世民點了點頭,道:“朕繼承大寶已有六載,夙興夜寐,未嘗有所懈怠。然自去歲秋決人犯,迄今不過一年,牢獄之中又有死囚三百九十人,或因困頓、或因愚昧,是朕教化無方,不能百姓安居樂業啊!”
何善光欠身道:“以威刑肅天下,固不可取。然恩威並用,不可惑缺。人有七情六慾,縱然富足安樂,難免還有人不知滿足,觸犯國法,此非陛下之過!”
李世民輕輕搖了搖頭:“今日朕審錄死囚,見秋決人犯人數,較之去年猶有過之,心中甚是不安,所以才往你這長安縣獄走這一遭。”
李世民轉向何善光,道:“何明府!”
何善光趕緊欠身拱手:“臣在!”
李世民道:“國法雖然不容,朕心卻有不忍。朕想延他們一年壽命,將三百九十名死囚縱放回家,使他們可以與親人小聚,限以來年秋決之日,再自歸京師受刑。如何?”
何善光吃了一驚,趕緊拱手道:“陛下口含天憲,生殺任情。若要寬赦死囚,臣自然不敢阻止。但,這些囚犯都是死罪,一旦縱放,又無人督管,誰不貪生?誰不畏死?來年秋決,他們豈肯束手待斃?”
李世民搖頭道:“自古為化,唯舉大體。王政本於仁恩,所以愛民厚俗。朕對他們推心置腹,他們對朕又豈能不知感恩?朕之此舉,是為了教化天下,朕相信,就算其中有貪生畏死者,會逃避山林,不肯伏法,但重然喏、明是非者,終是多數!”
何善光心想:“皇帝說的輕松,如今把他們放跑了,叫他們來年秋決自己回京送死?誰還肯來?還說什麼大多數死囚都會遵照承諾回來,這也太想當然了。”
何善光還想勸諫,李世民已經眉鋒一挑,斷然道:“朕意已決!宣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