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者為大,這也未免……”二老爺皺緊了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柳清竹,你這樣倒行逆施,就不怕天打雷劈嗎?”葉夢闌忽然從靈前站起身,氣勢洶洶地向柳清竹這邊撲了過來。
柳清竹腳下站立不穩,無法退避,正有些驚懼時,蕭潛已經走過來攔在了前面:“這是父親的意思,不許胡鬧。”
葉夢闌不可置信地看著死死抓住她手腕的蕭潛,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潛哥哥,你居然這樣對我?這個女人這樣胡作非為,你居然還幫她攔著我?太太辛辛苦苦撫育你那麼多年,如今就因為這個女人的一句話,連蕭家祖墳都不能進,你竟然也不管嗎?”
蕭潛側過臉避開她的目光,冷聲說道:“很多事情你並不知情,不必多問。這裡……並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葉夢闌死命掙紮著想掙脫手腕,哭得聲嘶力竭:“為什麼沒有我說話的地方?我的母……我的婆母屍骨未寒,就這樣被人糟蹋,我連說一句話的餘地都沒有嗎?太太好歹也為蕭家操勞了這麼多年,好歹也為蕭家生養了源兒,你們就這麼狠心,讓她死後變成一個孤魂野鬼嗎?”
蕭潛未料到她的反應如此激烈,一時不查被她掙脫出來,不顧一切地向柳清竹沖了過去。
“賤人,我要殺了你!”葉夢闌的眼睛發紅,整個人像一頭被激怒了的狼狗,不顧一切地向柳清竹沖了過來。
新蕊忙扶著柳清竹後退,卻萬萬不可能快得過葉夢闌的速度。眼看葉夢闌那雙有著兩三寸長指甲的手便要往柳清竹的臉上抓到,一道人影忽然伴著笑聲插了進來:“美人的臉可是比性命還寶貴的東西,葉小姐,您就是生氣,也不能抓人的臉啊!俗話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還有句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葉夢闌的雙手再一次被人抓住,不禁焦躁欲狂:“又是你這個瘋子!我要抓這個賤人,跟你有什麼關系?讓開!否則我父親不會讓你好過的!”
“葉小姐不必拿令尊來威脅我,令尊的卑鄙手段雖然多,雲某人卻是不怕的!何況他這會兒正忙著給他的那幾個兒女謀前程呢,只怕一時半會兒顧不上你受的這些小委屈……”雲長安的臉上始終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葉夢闌拼盡了力氣的掙紮,對他而言卻似乎跟小孩子的玩鬧沒什麼兩樣。
“我是父親的獨女,什麼叫‘那幾個兒女’?你不要胡說八道!”葉夢闌怔了一下,接著越發惱怒起來。
柳清竹向雲長安福身致謝,隨後向葉夢闌笑道:“看來你似乎很久沒有跟令尊聊過了。你若是真有孝心,該時常回家看看您的父親和‘母親’,幫忙照顧一下幾位弟弟妹妹,而不是在這裡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和我扯發撕臉……”
剛才看到葉夢闌和蕭潛的反應,柳清竹已經猜到蕭潛對葉夢闌的身世是不知情的,但葉夢闌自己應該多少知道些什麼。所以她這會兒偏要說大太太是“不相幹的人”,偏要叫葉夢闌有苦說不出!
果然,葉夢闌的臉色僵了一下,立刻抬起衣袖死命地擦起眼睛來,口中急道:“天下事逃不過一個‘理’字去!就算真的是毫不相幹的人受到這樣的對待,我也會站出來為她說話,何況那人是我的婆母!”
“張氏並不是你的‘婆母’。”柳清竹冷聲說道。
葉夢闌聞言立刻變了臉色:“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她不是我的婆母,還能是我的什麼人?今日諸多長輩和賓客在此,你若是敢信口開河……”
柳清竹直等到她自己嚇得臉色煞白,才好整以暇地笑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咱們的嫡親婆母秦氏,正是被這個毒婦所害!若是咱們做晚輩的此時再大張旗鼓地祭祀這個毒婦,讓婆母娘她老人家魂魄何安呢?”
葉夢闌聽見並未提及她的身世隱情,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喘息甫定才發現,她已經失去了堅持的機會。
柳清竹見她訥訥地不再開口,便轉身向二太太笑道:“既然沒有人反對,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喪儀的事情還是照著從前的規矩辦,外人若有閑話,也不必理他。”
“潛兒,你也這麼說?”二太太還是覺得有些不忍心,不死心地又向蕭潛問了一遍。
雲長安替柳清竹解圍之後就退回了人群之中,繼續同蕭津談笑風生。蕭潛只管怔怔地看著他二人,一時竟沒有聽到二太太的問話。
柳清竹猜到他的心思,心中有些憤懣,也便不提醒他,自向二太太笑道:“嬸娘只管放心就是了,這件事旁人挑不出咱們什麼錯來!”
“可是源兒他……”二太太看看一直伏在靈前哀哭的蕭源,臉上露出悲憫之色。
柳清竹撥出一口氣,輕嘆道:“有這樣的母親,是他不幸。咱們今後多照應他就是了。”
正說著話,蕭源忽然站起身來,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從容地說道:“嬸娘和哥哥嫂嫂不必顧忌我。源兒雖然蠢笨,大是大非面前卻還是分得清的。父親和哥嫂這樣安排,已經是給母親留了餘地,源兒明白的。”
柳清竹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從來都不言不語像影子一樣的小叔子,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若真有如此堅忍的心性,這孩子卻也不容小覷了。只盼他今日這番話不是口是心非才好,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