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音落下時她又有些心虛。
蕭津確實有一句話是說過很多遍的,可是她除了假裝沒聽到,難道還可以有別的反應嗎?
果然,蕭津聞言大聲冷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一定會這樣說!你一百次裝沒聽到,我就只好說一百零一遍!我只要你,我只要你!這回聽到沒有!”
柳清竹被他震得耳朵有些發痛,忙抱著腦袋往後退了兩步,接著卻仍是搖頭道:“你的嘴裡沒一句實話,你說話我是不信的!”
“你看,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自欺欺人。”蕭潛學著柳清竹的樣子雙手抱頭,誇張地嘆道。
柳清竹得了個空當,又開始專心致志地研究起身後的門閂來。
蕭津在身後抱著肩膀看了她很久,才促狹地笑問:“這麼想出去?”
“廢話,當然想!”柳清竹頭也不回地道。
“想出去也可以,告訴我,你今日做了那麼多,究竟想要做什麼?你的胃口,究竟有多大?”蕭津的語氣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柳清竹卻仍是從中聽出了真正的鄭重。
她索性轉過身來面對著他,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要齊國公的位置,想要這國公府的一切。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想要的東西,跟你的並不沖突,你完全可以不用擔心我。”
蕭津的臉上又掛上了十分欠揍的笑容:“你想要的東西,跟我的自然不會沖突。你想當這國公府最有權勢的女人,等我做了齊國公之後,自然會滿足你的願望!”
柳清竹避開他的調笑,正色道:“我對國公府的權勢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今日這麼做,只是為了自保而已。我需要大太太從府裡消失,此外不管是誰做了國公府的當家人,我都會喜聞樂見——這也是老太太的遺願。”
“真是一個無趣的女人。”蕭津撇了撇嘴,中肯地評價道。
“我把你這句評價當作是贊美。”柳清竹昂然答道。
很難得的,蕭津唇角的笑意,竟然呈現出幾分無奈的弧度:“為了取悅我那個老古板父親,你狠得下心冒險去撞供桌;為了取信我那個驚弓之鳥的母親,你幾乎哭出了兩缸眼淚;為了征服這府中見風使舵的奴才們,你絞盡了腦汁跑斷了腿;為了壓倒大太太一時,你連和親王的側妃都敢利用……你費了這麼多心思,就只為了替我們蕭家除掉大太太這個禍害,卻沒有一點私心?我不信。”
“我有私心,”柳清竹抬起頭來鄭重地看著他,“我要活下去,我想親自陪在我的女兒身邊看她成長,這難道不是最大的私心?”
不知是不是錯覺,柳清竹忽然看到蕭潛的眼中似乎閃過一抹痛色。
但他很快又恢複了賤兮兮的笑容:“除了活下去,你難道就沒有別的希望——比如說幫蕭潛順利拿到齊國公的位置?據我所知,我那個大伯,似乎時日無多了啊!”
柳清竹心中微震,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帶上了淺淺的笑容:“那是男人的事,我沒有能力插手,也沒有資格插手。”
“嘖嘖,真是個聰明的女人,蕭潛他何德何能……”蕭津再次感嘆了一聲。
柳清竹背過身去,不想理會他的廢話。
蕭津卻忽然問道:“是誰告訴過你,我想要齊國公這個位置的?”
柳清竹淡淡地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自己怎麼不記得?”蕭津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重陽佳節,春暉堂邊小花園中……”柳清竹下意識地說了出來,等到意識到自己應該保持沉默的時候,為時已晚。
蕭津的臉上果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原來那天的事,大嫂不但聽得清楚、看得清楚,而且記得也蠻清楚的嘛!”
柳清竹覺得自己臉上發燙,幸虧這廂房之中沒有點燈,一片昏暗之中,蕭津大概看不到她的臉色吧?
事與願違,下一刻她便聽到了蕭津促狹的笑聲:“大嫂,你的臉好紅,我在黑影裡都可以看見了!”
“你胡說……”柳清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接著卻聽到了對方更暢快的大笑。
她知道自己上了當,一時窘迫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笑聲止歇後,臉上仍在發燒的柳清竹聽到了蕭津鄭重的聲音:“你可以假裝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但是非常湊巧,我想要做的第一步和大嫂一樣,也是要先把那個妖婦除掉,大嫂若是有需要用人的時候,別忘了你還有個不成器的兄弟可供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