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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樹榴花如火,映著陶灼華的素衣黑發,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正曼聲吟唱。一隻曲子唱過兩三遍,石榴林間依然靜謐無聲,始終等不到想見的人,少女的芳心已然沉入谷底。
一個分神間,陶灼華纖長的指甲挑動瑤琴,一根絲弦竟應聲而斷,纖若春蔥的手指上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痛得輕呼一聲,慌忙將食指含進口中,一滴淚水卻慢慢滑過,重重砸在光潔的桐木琴上。她放下瑤琴,以衣袖輕輕掩面,肩膀無聲聳動起來。
錯過了前世,難道便會錯過今生?她在這裡苦苦等待,依他如今的疏離,大約再不會再如前生那般,默默遞上自己的絲帕。
紛紛淚落如雨,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陶灼華將自己的帕子纏在指間,瞧著一線血色漸漸染紅了帕子上頭銀線挑繡的潔白夕顏花,只留下一聲幽長的嘆息。
月白的裙裾卷動地下幾許落花,陶灼華寂寂的身影漸漸消失,到似是滿地離殤的破碎。
直待她離開之後,何子岑才悄悄走到她方才彈琴的地方。空氣裡有抹清素如蘭的香氣,依然彌漫著她的味道。一隻小巧的五毒荷包不知何時被她不慎遺失,寶藍的色澤在遍地榴火中分外奪目。
何子岑不覺彎下身去,將那枚荷包緊緊攥在掌間,似是重又攥住她那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
“灼華,小夭”,何子岑在心間無言地呼喚著默默問道:“我該拿你怎麼辦”,一方面懊惱自己方才為何不敢上前,一方面卻又那麼懼怕兩個人真正面對面。
“蓁蓁給趙王殿下請安”,清甜的少女的聲音在何子岑身後幾步的地方適時響起,到顯得有些突兀。何子岑指尖微動間,已然將那枚荷包塞在袖裡。
他澹然轉過身來,燦若秋水的眸子裡含著溫煦的笑意,安靜地望著對面的少女說了聲免禮,黃衫少年的儀態依然雍容而又華美。
嘉柔郡主葉蓁蓁就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亭亭而立,蔥綠的斜襟春衫剪裁合宜,鵝黃的束裙嬌豔而明媚,雙頰紅潤細嫩,一雙眼眸純淨湛清,就那樣恬柔端淑地望著何子岑。
一半失落一半解脫,何子岑既慶幸喚他的不是陶灼華,心裡又有微微的遺憾。他身上華美的黃衫衣袂飄揚,十三歲的少年沐著朝陽是那般的灑逸俊朗,他依舊噙著笑容,客氣地問道:“郡主也是今日入宮?”
前陣時間葉蓁蓁的叔父壽辰,仁壽皇帝命何子岑替自己代為出席,謝貴妃特意送了厚禮,席上昌盛將軍的舊部齊齊集結,整個葉府張燈結彩,宴息處裡人滿為患,葉家大有烈火烹油之勢。
席上葉蓁蓁與葉府其他姑娘一起,隨著她嬸母宴請女眷,清平候夫人曾經問起她如何不在宮內,葉蓁蓁曾說長春宮不過是客居,葉府才是家園之類的話。
想來要同謝貴妃撇清關系,謝貴妃卻不容她不受控制。葉蓁蓁這幾句話還未塵埃落地,第二日謝貴妃便直接下了懿旨接她回宮。
葉蓁蓁無可奈何,只得收拾了東西,隨著前來接她的李嬤嬤一同回宮。兩人之間雖有了罅隙,面上卻還要轉圜過去。葉蓁蓁嘆息道:“總覺得客居宮裡帶累娘娘受累,本想趁著今次重歸葉府,不承想娘娘恩深義重,竟派李嬤嬤親去接人,讓蓁蓁情何以堪。”
謝貴妃浸淫宮中數年,當年與先皇後還鬥了個旗鼓相當,如何能在葉蓁蓁一個小丫頭面前翻船,她淳淳笑道:“你嬸母雖然疼你,到底家中還有其他兄弟姐妹,難免照顧不周。本宮這裡雖說不得錦衣玉食,到也衣食無憂。你只管放心住著,有本宮一日,長春宮也是你的家。”
葉蓁蓁苦無良策,只得唯心應下。何子岑當日在葉家聽說了前一節,未曾聽說後一節,只做今日葉蓁蓁是來陪謝貴妃過節,才有此一問。
葉蓁蓁面色落寞,輕輕一嘆道:“蓁蓁早便回宮了,到是殿下您孤陋寡聞。”
言下竟大有埋怨之意,何子岑心間警鈴大作,不知她這是唱哪一齣,卻不想與她過多糾結,當下便要擦肩而過。
葉蓁蓁卻輕聲喚住了他:“殿下,可否幫蓁蓁一個忙?我想給貴妃娘娘折幾枝石榴花,卻忘了帶銀剪出來。”
指著枝頭上如火如荼,豔麗無雙的花瓣,葉蓁蓁眼裡帶了深深的憧憬:“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蓁蓁本待回折返宮中,卻又怕再歸來時尋不見這幾枝開到荼蘼的花朵。”
何子岑滿腹錦繡,聽得葉蓁蓁吟了那麼兩句詩,不覺啼笑皆非。眼望四周寂寥無人,更不願與她瓜田李下。
“抱歉”,何子岑歉然一笑間稍稍欠身:“早便約下了楚王殿下還有七皇子幾個,如今他們大約在馬場上等著了。郡主在這裡稍待,我替你喚個宮婢過來。”
何子岑禮貌地轉身,走出石榴林外隨意指了個宮婢,叫她進去替葉蓁蓁折花。葉蓁蓁一雙煙絲醉軟的明眸望著何子岑離去的方向,透出惱怒的神情。
她胡亂指了幾枝石榴花命宮婢剪下,再叫她替自己送回長春宮中,自己卻是悶在石榴林中半晌不曾起身,只管回顧著方才何子岑的謊言。
既是早便約下了打馬球,卻又一個人躲在這裡聽人撫琴吟唱,還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若不是自己開口相喚,何子岑還不曉得要在這裡站多久。
葉蓁蓁早已來了多時,她從長寧宮一路尾隨前些何子岑進了石榴叢中,將陶灼華的泠泠琴音盡收耳底,更將何子岑的近鄉情怯都看在眼前。
既恨陶灼華身為商賈之女,平白冒了皇親不說,如今竟敢不顧尊卑,使出一幅狐媚的樣子禍亂何子岑,而何子岑竟好似已然被她打動,眼角溫潤的笑意似暖月融融。
回想起何子岑一次又一次躲在離陶灼華不遠的地方對她久久凝視,葉蓁蓁便似吃了枚浸酒的梅子般酸澀難當。只怕自己再不出手,謝貴妃便真會將自己推往何子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