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繼續了紀沉。”
“呆在我身邊吧,天一。”
來我身邊吧,一錘定音。
紀沉語畢,兩人視線相接。
天一的神情好像帶了遺憾,又恍若不是,但始終沒有半分的忐忑和麵紅心跳。
紀沉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對面那雙瞳仁太黑,如幽深不見底的湖水。
沉寂維持了約莫一分鐘,紀沉心一橫,索性偏過頭,慢慢地向前傾過了身。
見狀,天一依然一動不動,她神色不驚,即便紀沉攻勢更加明顯,直到兩張姣好的輪廓隨著空間的平移而逐漸靠在一起。
可惜,在最關鍵的時刻,發起攻擊的紀沉率先讓開了去,他偏過頭,假意洩漏出幾絲笑。
“這樣你也不會被嚇到,我究竟在什麼情況下能贏過你呢?”
天一也疑似是笑了。
“你早已贏過我。”
起碼在面對盛夏初的時候,她就做不到這般情不外漏,可紀沉卻時時刻刻控制得比她好。
兩人心知肚明對方在說什麼,卻打著哈哈。
“贏了你?什麼時候?我前幾天在電臺裡重溫了一首老歌,怎麼唱來著?噢,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才會在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之類的,反正是說在此情此景下麼應該發生點什麼,結果硬是和你演不了對手戲。”
這樣顧左右而言他的戲碼,天一難得地沒有接,她手上依然捧著喝了一半的茶,已經隨著氣溫在短時間內變冷,卻不願放開。
“對有些人來說,遇見太早,或遇見太晚,其實都不是問題,敢不敢,才是最大的問題吧?如果當日勇敢一點,說不定,如今局面概不相同。有可能是他不敢,也有可能是她不敢。而兩個都不勇敢的人,是註定無法在一起的。”
終於,紀沉渾身一凜,再不言語。
第二天,在紀沉的陪同下,天一去給母親掃墓,她剛回來小鎮那天已經去過,處理了周圍的野草,是紀沉非要去,說既然千裡迢迢的來了,怎麼也該表示一下禮貌。
一路上,兩人俱都沒有再提那個夜晚,似乎是在夢中洩露的心事,就應該讓它永遠留在夢裡。
做完了一系列的拜別儀式,天一抬手看了看錶,轉身送他:“回t市的車還有半小時,錯過這一班又得等明天了。”
紀沉夾槍帶棒:“這麼迫不及待地趕我走?”
天一遊刃有餘:“要不是急事,你一大早不會接那個電話。”
如果她能永遠這麼四兩撥千斤,其實也挺好。
相送到車站,上去之前,紀沉忽然回過頭來,慎重其事地對著天一揮手,道了句:“再見。”
天一也應景地抬起纖細的右手,揚眉淡笑,字正腔圓。
“再見。”
相對其他送兒遠行送君千裡的人們,在這個離別的車站,她與他並不起眼,可也許,最不經意的告別,其實才最煽動人心,起碼天一的心口,因為他這回首猛扯了一下。
害怕再下去會忍不住跟他一起走,天一轉身,頭也不回地大跨步離去,即便身後如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