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提前將年底前堆積的大事小事都給處理完,盛夏初最近確實有那麼忙,很多事情不得不讓天一親自上陣。好在兩人的欣賞水平在同一陣線上,關於婚紗禮服,直接提供了尺寸,有備無患地選了一個大樣寄給設計師。
盛夏初是衣服架子,尺寸沒問題的話他一切都沒問題,婚紗卻不一樣,需得講究開胸尺寸已經腰圍的收放,是否夠貼身,關鍵還得以舒適為主。婚紗運過來的當天,天一便去t市唯一對接的地點試了。
是前短後長的款式,前方及膝,後方的擺尾足足長過兩米,再穿上細長的白色高跟鞋,令天一整個人氣質如虹。
前後打量了一下,其他都不錯,臀部線條的地方稍作修改便好,反饋了資訊後,她才又匆匆忙忙的離開,看新房的裝飾。
婚房是正偏三層獨幢別墅,離盛宅距離不遠,依兩個年輕人的意思是,一套簡單的複二公寓便好,但盛華風骨子裡還是有些古板,認為不錯能這麼草率,其實最大原因,也就想一家人離得近些,而周圍沒有公寓。既然要什麼樣的房子不能決定了,那裡面的擺設肯定得如自己意吧,所以盛家的傭人才沒有插手。
盛夏初空餘時間笑話天一天生的勞累命,得到僅僅四個字,但比什麼都有力的反駁。
“各勞其所。”
每個人都勞累,只不過方向不一樣而已。
從試婚紗的地方出來,是下午三點,天一在心裡大概摸了一下房間格局和傢俱佈置,似乎還少一盞像樣的垂燈,她準備去附近的燈飾城逛逛。
雖然寒冬已經徹底襲擊這座城市,但路上的行人並沒有減少,反而有增多的跡象。天一在這一派的喜慶裡也感到累,她沒想到結婚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情,強烈希望對方成為自己的終身伴侶,可做起來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簡單,尤其自己嫁的是盛夏初這樣的男人。想當初還說什麼天下第一嫁,真到了節骨眼上,她忽然只想低調扯證作罷。
正想著什麼,天一走著,卻撞到了人,她反應過來,一句對不起剛要出口,目光落在對方身上,那句對不起忽然就說不出來了,甚至已經很久沒有皺起來的眉頭,再次硬生生地合在了一起。
“慕雲?!”
她怎麼也回國了!自從墓地一見後,她倒真的是人間蒸發,不過天一也沒有興趣關心她的一切。
慕雲最初只是茫然地盯著她瞧,眼睛失焦地左顧右盼,直到見有人對自己搭話,她才緩緩地聚焦在面前人身上。
就那麼一瞬間的事,與方才變臉的天一一樣,那個人在剎那變了臉色。不只變了臉色,她甚至捂住頭失聲尖叫起來。
“啊!!!”
若不是在大街上,會以為她在暗巷裡遭遇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這麼一叫,天一也發覺了不對勁,她伸出手,欲穩住眼前人的情緒,對方卻條件反射地捂住了臉,似乎特別怕天一是要抬手給她一耳光似的,叫得更悽厲了,直喊:“不要!不要!我錯了!”
直到有人在背後大聲呼喚。
“姐?!”
天一下意識轉頭,竟發現來者是盛夏微。
兩個人狹路相逢,雙目相接,一個滿是疑惑,一個是明顯的憤怒。
最終是盛夏微率先轉開了視線,手裡捏著的一盒章魚小丸子頓時也扔到了地上,大踏步要跑去慕雲身邊。可不若大家回過神來,慕雲突地撒腳跑了出去。
她依然在斷斷續續的尖叫,一邊往外跑,一邊回頭看天一有沒有追過來,眼裡堆滿了驚恐。盛夏微提著包等著高跟鞋在後方艱難地跟著。
“姐你別跑!”
盛夏初回來以後,很多擔子她立馬就鬆了下來,再、加上醫生說慕雲的狀況有所好轉她已經能夠時不時地認出盛夏微來,所以盛夏微這才挑了時間,想要帶她出醫院透透氣,沒成想,果然是冤家路窄。
天一的視線追隨二人同去,慕雲正跌跌撞撞地穿過人群,頻頻回首,彷彿見鬼了一板沖到了大街上。
就在電光火石間,在天一眼前,在嬉鬧的人群身邊,馬路紅燈亮起,一輛大貨車就這麼迫不及待地駛了過來。
眼裡奔跑人的影像越來越大,汽車身影也越來越大,大得令天一都忍不住挪動了腳步,出口喚了一聲:“小心!”
可這兩個字被淹沒在喧鬧裡,它並沒能如期抵達前方人的耳朵。
尖銳的剎車聲在街道上響徹雲霄,明明隔得遠了,可天一彷彿都能清楚聽見,機械與活生柔軟相碰的詭異裂錦感,這一次,尖叫的來源屬於盛夏微。
“姐!!!”
至今天一都還是無法忘懷,那泂泂而出的暗紅顏色,似乎還熱熱的,與不斷被寒風侵襲的地面融合。地面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洗禮,冷與熱的交融,發自內心的震動,讓所有方才還無動於衷的行人都花容失色起來。
她記得盛夏微的慌張失措,記得救護車到來時,她回頭看自己的那一眼,那麼恨,那麼恨。
雖然隔著重重的人海,可盛夏微彷彿張口說了什麼,憑自己對口型的理解,那幾個字組成起來的話,應該是:“我不會放過你。”
好像當年那個在暗處的自己,渾身的血液與細胞都在逆流吶喊,對那個拋棄自己的至親男人說,對那個始作俑者的那個女人說:
我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