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初成功站住腳。
他懂,他怎麼不懂,如果不是因為懂得,他早就徹底地留在英國了,根本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或者讓她有機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正是因為懂得這些原因,他才荒廢了八年的時間,什麼女人都看不進眼,因為他從來不看。
當這一層紗被剖開,所有的事情都攤在朗朗白光下,盛夏初有些異於常態,變得更加咄咄逼人。
“我真的不懂,你在怕什麼。”
盛夏微的防備統統被劃開,她扯著面前男子的衣袖,欲語淚先流。
“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是多要面子的人,當初我若不答應那門親事,我還能那麼安穩地在盛家待著嗎?你沒有體會過眾叛親離的滋味,所以你永遠不明白我多麼害怕再回到過去的日子。結婚以後,我不斷地找各種他出軌的蛛絲馬跡,我就想將這一場婚離得正大光明一點兒,但我去拿離婚協議書的那天,你知道爸說什麼嗎?”
“他說,微微,你要考慮清楚,真離了,大約是不會再找到更好的人家了。這個圈子裡的人都講面子,何況所有人都知道,你也清楚,你不是盛家嫡親血脈,我怕到時候,你會後悔。這也不怪外人有想法,換做我,要是夏初和一個離過婚的,真正身世又不明的孩子結婚,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她越說,盛夏初就越窩火,他煩躁地轉過身,眉目間的焦躁尤其明顯。
“就那麼害怕信不過我麼?從小到大,有什麼東西是我想爭取又爭取不到的麼?還是你以為,離開了盛家,我就活不下去,連帶著你一起活不下去?”
見他發火,盛夏微急忙地搖頭否認。
“不是這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就是怕……我不想原本一帆風順的生活,突然就迎來驚濤駭浪,我、我以為,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啊,你結婚也沒關系,只要知道我就好了啊……但你為什麼……”
她的言辭,成功冷卻盛夏初表面的怒火,他忽然冷冷一笑,打斷她。
“行了,二姐。”
“如果只是翻前塵舊事,的確沒必要再提。況且,我現在是真心喜歡她。你也知道,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看哪個女人超過一眼。”
盛夏微眼裡盛滿降壓,語氣卻是斬釘截鐵。
“不可能。你是喜歡我的。你如果真是這樣想,那份報紙就不會出現在我手裡,你就是為了讓我生氣,你……”
“好啊。”
盛夏初突然的妥協讓盛夏微成功一愣,她睫毛輕顫:“嗯?”
盛夏初突然給了她一個傾國笑容,繼續先前的話。
“是的,我是故意來刺激你的,所以呢?你被刺激到了麼?被刺激到了準備怎麼辦呢?拋下一切跟我走嗎?你願意嗎?”
果然,又惹起一陣磨人的沉默,盛夏微徹底出神。
在這沉默裡,率先抽身的是盛夏初,他將自己的胳膊,從她手心裡緩慢抽出。
待剩下最後指尖部分時,她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他。
盛夏初回頭,對上她看似堅定的眼光,看她朱唇親啟,回答了一個單音節的字。
“好。”
好。
如果熱血真的能奔騰,盛夏初得承認,他在某一秒有過那樣的沖動。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臨終的老人,幾十年來的夙願終於得成,盡管他也不明白,這究竟是一生的願望,還是僅僅因為得不到,所以才不斷告訴自己,這就是一生願望。
但,無論如何,他現在希望聽到的答案,是這個。
幾乎是在盛夏微回答的後幾秒,大廳的應答機響了起來,是福伯的聲音。
“老爺已經到大門口,二十分鐘後,會上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