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十字路口,行人過馬路的時間比一般的要長,紀沉幹脆熄火,徹底轉過頭來,決定好好和天一說說道理,誰知對方卻忽然抬起頭丟擲一顆炸彈。
“送我回去以後先別急著走,我要搬去你那住一段時間。這公寓是無雙那邊給我找的,但我既然接手如一了肯定不能再去無雙,公寓也得還回去,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地方。”
紀沉頓時頭一懵,先前準備好要說服她的詞彙消失殆盡。
“敢情在這裡等著我,早就計劃好了是吧!誒,你怎麼就那麼放心我呢?”
天一聳聳肩,懶懶地反問他:“是啊,我怎麼就那麼放心你呢。”緊接著例行公事地在他身上掃了幾秒,終於閉目養神。
不知為什麼,紀沉就是從她口中聽出來嫌棄的意思,平常的鎮定頓時都丟掉,憋了許久又不知該怎麼反駁,畢竟她是什麼也沒說呢。
計劃進行得順風順水,所以天一從開始就沒打算在這公寓常住,只是將這一段時間需要穿的衣物掛進了衣櫃,紀沉去搬的時候並不費事。她一身輕松地看紀沉拉著個超大號箱子往越野寬敞的後座搬,待車門關上以後,天一忽然想起什麼來,立在門口面帶擔憂。
“對了,沒來得及問你呢,你交女朋友了沒?你要是交了,我這麼去不合適,要不另外給我找地吧,反正住一段時間賓館也是……”
紀沉面目一黑,伸手將這個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主給推上去。
紀沉習慣了一個人住,所以公寓是兩室一廳帶個小書房,色調也是天一喜歡的,簡單又幹練,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天一正拿起電視櫃旁邊的一尊玉佛打量,判定完它的價格,天一回過身,邏輯能力泛濫。
“誒誒,先別搬東西,我寫個免責宣告你簽個字,屋裡一切設施損壞均不賠償。”
紀沉冷笑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讓我寫屋裡所有東西都屬於你不是更好?小氣勁兒。”
說完,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一分鐘以後他倒回客廳,兩手的袖子已經捲起,卻是舉起雙手來做投降狀。
“我輸了,還是打電話叫家政吧。”
天一習慣了不言茍笑,卻唯獨在那麼幾個人面前,防備度不高。她從喉嚨裡逸出幾分笑意,目光追隨著紀沉踱步去打電話的背影,感覺胸腔裡一股暖流與冰冷的血液在互相沖撞。
老實說,在英國的那段日子,她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將紀沉納為己有,但感情這種事除了將緣分還得看命盤,明顯她和紀沉有足夠的緣分當朋友,但感情命盤不合。她始終動不了心,他也愛不上她。漸漸地,天一卻發現這是上帝對她一種變相恩賜。
因為不會升華,所有永遠不會變質。
在保潔一邊歸置房間的時候,天一出了趟門,公寓對面馬路就是一家大型的連鎖超市,她在上樓前已經看到。雖然嘴上是巴不得紀沉無怨無尤地鞍前馬後,但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對自己好的人她一向不得寸進尺,但紀沉該有都有,比她擁有多得多,唯一能奉獻一點的,大概就是親手做頓飯犒勞。
好在她一個人生活慣了,廚藝也練了起來,幾個簡單的小菜就把紀沉哄得心花怒放,在這種時候紀沉又覺得她是個女人。
淩晨兩點,天一房間的燈還亮著,吃飽喝足的紀沉卻已經睡過一次。他敲了敲門,裡面果然馬上有了聲響。
天一還沒有換上睡衣,書桌上一沓資料,一副徹夜奮戰的架勢。
“需要這麼拼命?”他問。
天一鬆開門把手:“沒辦法,想盡快上手,如一的財務報表越看越想讓這群人分分鐘消失。”
她拼命三郎的樣子讓紀沉心莫名一顫,嘴唇翕動半刻後還是脫口而出,言語裡加了某些幾根的棉裡針,企圖戳破面前人的偽裝。
“那就開了吧,為什麼不開?為什麼在明知道如一幾乎是個空殼公司以後,還拋棄無雙大好的位置不要,跑去做自己並不擅長的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如一現在的員工,大多是在t市就跟著你爸的吧?再怎麼不願意死鴨子嘴硬,你就是流著姓天的血,你無法做到眼睜睜看這唯一的聯系說沒就沒了,在我面前裝x有意思麼。”
這番話成功讓天一表情都木了起來,紀沉陷入十分享受看她難得地窘迫。
約莫過了半分鐘,天一的表情已從木然轉化到滿臉莫名奇妙,扔下一句話,遂甩身關上門。
“我不用裝,我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