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緊張地盯著尹南歌臉上的表情,生怕漏掉她一絲一毫的情緒,可惜尹南歌對他的話似乎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什麼都沒有說。
他只好嚥了咽口水再接再勵:“那天我有應酬,喝多了,本來是要找代駕的,誰知道會那麼湊巧在飯店裡遇到予歆,她送我回家,扶著我進屋,還幫我燒水沖蜂蜜水喝……”
尹南歌終於忍不住打斷他的話:“然後你就感動得無以複加,索性以身相許?”
路北臉上既驚喜又無奈,他歡喜著尹南歌終於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又必須耐著性子跟她低聲解釋:“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我不知道!”可尹南歌根本不願意聽他的這種解釋:“我根本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我更加不知道從前那麼多我看得到的打情罵俏背後有沒有比這更加不堪的真相,也不知道在我看不到的時候有沒有其他什麼……路北,我們真的不是一路人,還是好聚好散吧!”
她不說分手,卻比說分手更讓他驚恐不安
“你不能一下子就給我定死刑!你明明清楚的,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再沒有誰比你瞭解,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怎麼可能跟她們有什麼!”路北倉忙拉住欲起身離開的尹南歌,只恨不得時光倒退,自己沒有喝醉也沒有偶遇陳予歆。
他急急辯解,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看的焦慮和擔憂:“我只是喝多了,我把予歆當成了你,真的不是跟她有什麼私情,你相信我!”
尹南歌終於又坐了下來,神色淡淡地安慰他:“好,你喝多了,你把她當成我了,你說什麼我都信!”
她抿著嘴唇悽惶一笑,又字句清晰地問他:“可是錯誤已經發生了,無可挽回了,一句簡單的‘對不起’或者‘沒關系’根本改變不了什麼,你明不明白?”
路北彷彿被人當頭砸了一棒,怔愣地看著她,終於明白症結不在於她的原諒與否,而是事情的本身已經遠不是一句所謂保證可以抵消的。
他眼睜睜看著尹南歌起身離開,硬生生逼回想起身追出去的腳步,站在原地,看著她拐過彎往外面娉婷離去,漸漸消失在自己視線裡,卻只能頹然地看著!
自那天之後路北再沒跟尹南歌聯系過,她想著他約摸是想透徹了,終於也同她一樣意冷心灰的放開手了,因著這樣的猜想,時間頓時變得更加難熬起來。
她開始頻頻走神,每天晚上整夜整夜的失眠,白天無精打採的,眼眶下臥著一圈重重的淤青,連米分都遮不去的鮮明憔悴。
尹爸爸看她失魂落魄的,大發雷霆要她滾回家休息,話裡話外不免又提到離婚時被判給了媽媽的哥哥。
她沮喪不已,覺得疲累至極,偏又不能示弱,隔天看著爸爸氣消了些許,又自告奮勇地攬下這個談了許久還沒談妥的業務,搭乘當天的飛機就出差去了。
她出差的事只有公司少數的人知道,所以陳予歆打電話約她見面時,她說自己不在宜川,陳予歆還以為她仍舊是在生氣,不願見她。
直到尹南歌再三強調自己確實在出差,陳予歆才嘆了口氣說:“小南,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借出差的名義躲出去的。我還妄想著事情過去這麼多天了,你就可以不那麼耿耿於懷了……小南,我們把這個事情忘掉好不好?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這個事,路北他愛的人是你,我對路北也沒有半點感情,你們別因為這樣的一個意外就非把感情一刀切斷……”
陳予歆說到最後聲音都哽咽起來,終於再也說不下去。她在電話這端跟著保持緘默,許久才低低開口說:“姐,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無心的,你不用自責也不用過意不去,我和路北都是成年人,知道怎麼辦!”
好不容易哄得陳予歆掛了電話,自己曲膝坐在床上又忍不住抱頭痛哭。如果說她一開始親眼看到那畫面的震憾讓她心碎,那麼能讓她徹底心灰的卻是路北在她那番說辭之後的沉默。
表姐可以慢慢淡忘這個意外,她或者也可以,可是路北能嗎?如果和他一起滾在床上的人不是表姐,是另一個對他心存不軌的女人,事情又應該是什麼樣的局面?
她一點也不敢想像!
尹南歌的差出了整整一個月,她費盡自己所能想到的方法終於和一直在觀望的經銷商簽了兩年的合同,打電話回去跟尹爸爸報喜時他卻沒有多高興的意思,只淡淡地囑咐她:“事情辦完了那就快回來!”
她從小習慣了爸爸對她的漠視,能在電話裡聽到他喊她回去,即使語氣並不熱絡,她也覺得歡喜,可這歡喜裡偏又夾了許多哀怨心酸。
上飛機前意外接到路北的電話,她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起來,路北的聲音跟往常並沒有多大區別,只是語氣略有少許小心翼翼,問她:“幾點的飛機?我去接你!”
尹南歌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築起來的心牆瞬間就化為灰燼。她愣了好久才開口拒絕:“不用了,司機會來接我!”
路北倒也沒有堅持,只是改口說:“那一起吃飯吧?”
她緘默了好久才說:“再說吧,我回去了再聯系你!”不等他說話又說:“要登機了,先這樣,拜拜!”
掛了電話只覺得心如擂鼓,彷彿片刻安寧都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