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這樣簡單而純粹的快樂所感染,疲憊地靠在病床上亦跟著笑了起來,繼而又深吸了一口氣問他們:“我可不可以試著這樣子走到icu那邊去看我爸?”
護工怔了怔,賀高翔也收起了笑容,淡淡的說:“你這才剛開始下地練習,等再過些日子吧!”
護工也是一樣的說辭:“你看你只走這麼一段就累了吧?從這到icu那麼遠,你等過幾天拆了石膏再去不是也挺好的嗎?”
他們說得那樣有理,我也確然只練習這麼一會就累得氣喘籲籲,認真想了想,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這邊才剛點了頭,病房門口就傳來一個譏諷的聲音:“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還是這麼傻,人家說什麼就信什麼!”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我不用扭頭去看,也知道定是盛非凡無疑。
護工似乎跟他挺熟悉的,跟他點頭打了招呼,大約看氛圍不太對,藉口去找醫生問問什麼時候能拆石膏,急匆匆就溜了。
賀高翔臉色也不是太好看,關切地瞟了我一眼,然後朝門口的盛非凡走去:“我們能談談嗎?”
相比賀高翔的客套,盛非凡就顯得十分冷漠:“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賀高翔臉色又沉了幾分,眉頭都緊緊皺起,語氣也微有不悅:“你明知道婠婠現在還沒完全恢複……”
“我看她倒是恢複得很好!”盛非凡冷哼著打斷他的話,銳厲的眼神灼灼地朝我看了過來,隨即輕蔑地問賀高翔:“難道等她跟你這個舊愛重拾前緣了,她就能少為她爸爸的過世傷點心?”
他話音一落賀高翔就怒目圓睜,一拳頭狠狠朝他揮了過去:“盛非凡,你夠了!”
盛非凡沒提防他會突然動手,被他打了個正著,卻也立刻回了他一拳。
我渾身冰冷地看著他們撕打在一起,只覺得自己大約又是在做夢才對,腦袋裡不停迴旋著盛非凡方才的那句話,怎麼也不敢相信那會是個事實。
老爸怎麼可能會過世,許媽明明告訴過我,說老爸好好地,病情雖然沒有起色,也沒有惡化,許媽明明說了,等我康複了,也許老爸也不用住在icu了……他怎麼可能會過世!
我難以承受地哀嚎出聲,因為腿上有石膏,沒法子蹲下來,只能直挺挺地往地上坐了下去。
那廂的盛非凡和賀高翔許是被我突然的痛哭嚇到,停止了撕打,賀高翔飛快朝我跑過來,伸手就把我往懷裡攬:“婠婠你別聽他胡說,你爸沒事,他好好著,等你好了就能去看他了……”
我咬著嘴唇從他懷裡掙出來,仰臉直勾勾地看著他,他這才有些懨懨地閉上嘴。
一邊的盛非凡嗤笑一聲,十分不屑地說:“都這時候了,至於還編著謊話哄騙她嗎?她遲早都要面對!”
“至少等她完全康複!”賀高翔似乎終於被激怒一樣,極沒好氣地轉過頭瞪著盛非凡:“你不就是嫉妒她願意被我照顧卻連見也不肯見你嗎?明明當初是大家一起做的決定要瞞著她,你現在出來跳什麼腳裝什麼清高?”
大家一起決定瞞著我?
腦袋裡像有萬馬奔騰而過,連盛非凡回答了什麼,賀高翔又怒氣沖沖地說了什麼,我通通都沒有聽見。
世界彷彿瞬間就失了聲,變成小時候電視裡看過的黑白默片,胸口那像被誰突然剜走了一大塊,除了空蕩蕩的荒蕪,還有接近木然的疼痛。
賀高翔扳著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我:“婠婠,你……你怎麼樣了?地上涼,我們起來好不好?”
我茫然將視線對焦到他臉上,猛的伸手使勁推開他:“別碰我!”
賀高翔本來正打算把我半扶半抱地從地上拉起來,被我猝不及防的一堆,手一鬆,人也往後踉蹌而去,我自然也再次摔回地上。
腿上的傷口處傳來噬骨的痛意,我藉著疼痛失聲落淚,賀高翔有些怔忡,連朝我邁了幾步的盛非凡也頓在原地。
房間裡只餘了我抽泣的聲音,過了片刻,賀高翔才遲疑地開口喚我的名字:“婠婠……你別這樣……”
別這樣?那是要哪樣?他們怎麼可以騙我?老爸怎麼可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