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從前的一切都已不再,昨日種種,譬如朝露,已是過眼雲煙!
我從夢裡悵然若失地醒過來,只覺得心底冰涼一片,左手處卻有暖意直抵心間——有人正緊握著我的手,掌心的溫暖灼得連蜿蜒流進身體裡的藥水都不再冰冷。
我很是吃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病房裡開著燈,柔和的一盞,高高掛在天花板上,燈光照著賀高翔的臉,很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許媽不在,護工也不在,只有他獨自守在病房裡,見我醒過來,只緩聲說:“許媽去照顧餘阿姨了,護工剛剛去吃飯,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他那樣若無其事,彷彿此前種種糾葛都不曾發生過一樣,讓我幾乎以為自己還身在夢境裡。
只是腿上傳來的清晰痛意提醒著我,這不是夢裡,他真真切切就在我眼前,仍舊像從前那樣說著溫和的話,眉目溫潤,像最可以安全倚靠的歸宿。
我只是怔怔地盯著他看。
他握著我的手,連遲疑片刻都沒有便說:“婠婠,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我不應該一時昏了頭,可是我是真的很愛你很想跟你在一起,今天早上知道你出車禍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嚇懵了,趕過來看到你昏睡在這裡,皺著眉頭,痛得一直低低在呻吟,我有多怕你就此再也醒不過來你知不知道?”
他把我的手放到臉頰邊上緊緊貼住,言辭也愈發懇切起來:“我沒有辦法讓自己眼睜睜看著你繼續這麼受罪,婠婠,你原諒我,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賀高翔神色有些悽然,緊緊握著我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我很想把手抽回來,卻只能微微地搖了搖頭。
他終於崩潰一般地低下頭,半晌又動了動,將滾燙的吻落在我手指上:“婠婠,別生氣了好不好?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好,可舉報葉氏偷稅漏稅是我迫不得已的選擇,他們原本打的是傷害你的主意,我不過是兩權相害取其輕……”
我終於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什……麼都……沒有……沒有我爸重……要!”
說完,又疲憊地閉上眼睛。我不想再聽到什麼爾虞我詐的算計,也不想知道他所謂的迫不得已僅僅是因為他認為我更重要。他傷害過老爸這是事實,除了用這樣的藉口將他摒棄在我生命之外,我根本再沒有抵抗他溫存的餘力!
賀高翔大約很是絕望,怔忡良久,終於還是緩緩將我的手鬆開,輕輕放進被子裡,還替我掖了掖被角,這才微帶了些自嘲地深吸一口氣,說:“我早該知道,你性子這麼倔,怎麼可能會原諒我!”
他微微一頓,又說:“那就當朋友好不好?我沒有別的其他意思,只想陪在你身邊,我知道你現在最需要有人陪著你鼓勵你,別再拒絕我了可不可以?”
話音一落,他又緊接著加了一句:“權當我是在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
我很想朝他釋然一笑,告訴他別這麼耿耿於懷,可是剛一牽動嘴角,眼淚就跟著滑落下來。
賀高翔還是像從前那樣,一見我哭就手足無措,七手八腳地幫我拭眼淚,一邊驚慌不已地說:“好好好,我什麼都不要你答應了,你別哭,你別哭……”
我心裡既酸楚又欣慰,用盡了全力才又結巴地對他說了句:“高翔……我不……不怪你!”
他料不到我會突然改變態度,驚愕不已地看著我,最後差點高興地蹦起來,再次抓住我的手反反複複地問道:“你原諒我了?不生氣了?婠婠……我真的太高興了……”
他樂得像孩子似的,就好像那天我對他說:“不如我們結婚吧”那樣,歡喜之情言溢於表。
我被他感染,忍不住也笑了起來,不小心牽動胸口處的傷,又疼得呲牙咧嘴。
賀高翔真的就這樣留在醫院幫著護工一起照顧我,許媽對他的殷勤並沒有大加贊賞的意思,還在見到他的時候皺了皺眉頭。
她這幾天忙碌了許多,說是餘阿姨身體也不是大好,她怕她想不開,又怕護工沒有她照顧來得盡心,只好委屈委屈我。我深以為然,權當餘阿姨從沒有來看過我只是因為她也病倒了。
大概因為年輕,恢複也算快,我在床上躺了幾天,精神氣也慢慢複元,我偶爾也跟許媽打探老爸的狀況,得到的答案總是:“放心吧,沒事!”
可即使是這樣,我也盼著自己能趕緊好起來,可以去親眼看一看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