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猶未盡地說道:“黑子,你們村那個米酒,喝時不覺得,後勁挺厲害的啊!”
她還記得,自己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來。
程赫笑笑:“那當然了。咱們村的米酒,還有一個綽號,叫見風倒。喝著沒事,喝完了走出來,一見著風,人就開始飄了。”
江予桐回憶著,好像是那麼回事。她走出來的時候,好像還發了酒瘋、唱山歌來著?
回想起來,真丟臉!
程赫此時就著米粑,喝著熱熱的魚湯,比不上在家裡的味道,但是也知足了。
程心心也是的,大概覺得在外面生火做飯特別有意思,以為在這裡喝到的魚湯會有什麼不同,小嘴使勁地抿著。
這時候她的味覺神經還會欺騙她,讓她感覺出確實不一樣、確實更好喝的感覺來。
尤其是所有人都在喝她家的湯,這種大家搶著喝的感覺,更讓她覺得很新奇,更加有胃口。
喝了一碗,小姑娘伸著碗向程赫:“爸爸,我還要喝魚湯。”
程赫笑道:“寶貝,慢點喝,在家裡都沒見你這麼喜歡喝魚湯啊!小心有刺,有刺要吐出來,知道嗎?”
雖然盛湯的時候,已經很小心了,但怕還是漏了幾根刺進去,所以要再三交待。
“好,知道了。”程心心乖巧的回答。
無論程赫交待多少遍,她也不嫌煩,總是回答得非常乖巧。
程赫覺得,這是她還小,再大一些,就會嫌自己囉嗦了。
唉,等她長大,自己就老了。
有時候人不免貪心,要是她永遠這麼大,自己永遠有能力照顧她,不被她嫌棄,那該有多好!
尤其是每當一想到,她總有一天會長大,然後帶著一個自己橫看豎看、總看不順眼的臭小子回來見自己,還護著他、不許自己罵他,那一幕該是有多紮心啊!
算了,還早,先不去想!
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吃著東西,像只小老鼠似的咀嚼著,發著甜甜的微笑,有這一刻的幸福,也就夠了。
江予桐也喝完了魚湯,看著程心心低頭專心地喝。
她坐在地上,下巴擱在膝蓋上,就那麼看著她。突然說道:“其實我真羨慕她,有一個時時陪著她的爸爸,不逼著她練鋼琴,不催她寫作業,不逼著她每天跑8圈操場,不逼著她作業寫完還要練毛筆字背古詩詞……”
她就這麼小聲說著,絮絮叨叨,彷彿是在跟人聊天,又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程赫看她的樣子,覺得這個女孩子特別孤單。
每天早上操場跑8圈,怪不得她跟著大夥走山路跟得上,也不叫累。原來她家有個“虎爸”啊!
程赫笑道:“天下間沒有不愛孩子的父親,可能是他表達愛的方式,和你的期望不一樣。但出發點都是為了你。”
“是,是,‘我這還不都是為你好’,‘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孩子還小’,‘大過年的’,我討厭死這些口頭禪了。讓人無言以對,又特別鬱悶。”江予桐捧著臉,沮喪地說道。
哪個愛孩子的父親,會逼著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跟一個她討厭的人交往?
現在是什麼年代了?有這麼當父親的嗎?
江予桐提起父親,只有年複一年的逼她學這學那,考完試總是第一時間問成績,從小感冒了也不許撒嬌,下雨天跑操場都不可以中斷,全校的人就看著她一個人像傻子似的跑著……
是的,他或許是愛孩子的,但他愛的,只是那些替他爭回的榮耀吧?孩子想討好他,折了一束鮮花送給他,換不回一句溫言,只有那幾句:
作業寫完沒?鋼琴練完沒?字練完沒?詩詞背完沒?今天跑了幾圈?考試多少分?為什麼被多扣了兩分?知不知道錯在哪裡?下次還這樣嗎?
多少次,她連做夢夢見,都會被驚醒。
所以,她是壓根兒羨慕程心心。她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有一個將她寵上天的父親。
而她,是沒有童年的。她的童年只有學習、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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