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陳塘反問他:“你知道為什麼,心理諮詢師不能跟他們的病人談戀愛嗎?在我們那裡,甚至不許諮詢師和病人建立社會關系。”
他們的關系只能是諮詢師與來訪者,不可以是“朋友”,不可以是“戀人”,不可以是“親人”。
段白焰誠實地搖頭。
“因為在判斷上,會出現立場偏頗。”陳塘停頓了很久,移開目光,恨鐵不成鋼地低聲嘆息,“姜竹瀝幫不了你……盡管我非常不想承認,但她太喜歡你了。”
喜歡到無法客觀地評判他。
“陳塘說,諮詢師應該是一面鏡子。”段白焰的臉埋在她柔軟的手掌裡,輕輕親她的掌心,“但如果那個諮詢師是姜竹瀝,我在這面鏡子裡,將看不到任何與自己有關的資訊——”
姜竹瀝剛想反駁。
下一秒,他輕聲道:“因為那面鏡子裡,折射出的全都是:‘喜歡他喜歡他喜歡他’。”
姜竹瀝一愣。
山路蜿蜒,四下空寂,山間青松紅梅,雪花在空中翻卷,厚重地落了滿山。
她眼眶莫名其妙地發熱。
許久,後知後覺似的,姜竹瀝俯身將自己的額頭,抵上他的額頭。
她看著他的眼睛,自己眼中也亮晶晶的,聲音很小:“他說得對,我從來不能客觀地評價你。”
她微頓,“因為我的確,超級超級……超級喜歡你。”
遙遠的少年時代裡,他們從來不能對彼此坦誠,不僅僅因為各自有所保留,更多的是……無法面對完整的“自我”。
如果有朝一日,我要為一個人,改變自己的暴躁,強硬,不安,與強大的控制慾,一定要先承認自己的自私,封閉,與不成熟的畏懼——
“承認病態”,對我而言,已經是了不起的勇氣。
“小白。”她垂下鴉羽般的睫毛,主動吻他,“謝謝你。”
他眉梢微動,兩手攀上她的肩膀,咬住她的唇。
唇齒輾轉,她的腦子慢慢開始混沌,仍然留著最後一絲理智。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把我不知道的事,都告訴我。”
她聲音很軟,停了停,煞有介事地勾住他的小指,認真道:“我們是一體的。”
我沒有那麼軟弱,你可以來找我——
哪怕我們都需要求助外界,你仍然可以來找我。
段白焰坐起來,專心致志地親她:“好。”
天空寂靜壯闊,雪山如夢似幻,兩人唇齒輾轉,化作蒼茫天地間相依的兩個點。
他吻得認真而動情。
她像個出了bug的機器人,一遍又一遍地,固執地,小聲重複著:“……要告訴我。”
他也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好。”
車穿過茫茫大雪,爬過曲折山路,開過度假中心的圍欄,最終停在一棟……
高大氣派的城堡面前。
姜竹瀝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