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月光盈然,街角霓虹閃爍,整座城市燈火闌珊。姜竹瀝向他確認,“你是後天的機票,去墨爾本嗎?”
“嗯。”段白焰的思維還停留在上一個議題,他們剛剛在討論大學時為什麼她想學輪滑、他卻沒有陪她去,“我穿旱冰鞋去。”
姜竹瀝:“……你清醒一點。”
接近年底,段白焰像過去的每一年一樣,開始陸陸續續地收到大大小小的電影節和年度盛典邀約。《止戰》的首映禮也撞在這幾天,他全世界亂竄,像一隻四處遷徙的小候鳥。
“我有一個多星期都不在國內。”一提起這個,段白焰就想把姜竹瀝打包帶走,他摸著自己臉上那道還沒完全消失的口紅吻痕,聲音很低很低地,難耐地嘆息,“你乖一點,不要總是去找陳塘。你師兄的腿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了。”
姜竹瀝:“……好、好的。”
夜幕漸深,星輝零落,街道上車來車往,霓虹和探照燈在餘光之末拉開一道道暖黃的光帶。
兩個人順著大路,不知怎麼,走著走著,竟然走到少年宮門口。
少年宮不是24小時對外開放,可晚上的時間,依然有很多老師學生在上課、練習。
姜竹瀝忍不住去摸鏤空的鐵門,表情似乎十分懷念,卻又有些複雜。
半晌,她輕聲說:“最開始最開始,我也在這裡學舞。”
壓縮她週末與課餘的休息時間,她的母親片刻不離,將她照顧得仔細妥帖,管控到每一個細節的方面。在她跳舞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那時候其他人都擔心做不好老師教的動作、也許會被老師評價太蠢、或者被同行的小夥伴嘲笑……我只擔心媽媽。”
她想討好母親,想讓她開心,可是過去二十多年了,仍然做不到。
段白焰心下一動:“明含也是?”
“嗯。”明含是姜媽媽培養姜竹瀝失敗之後,轉向的第二棵小樹苗。
夜色彌漫,少年宮的舞蹈教室在黑暗中亮出孤獨的白光。
姜竹瀝不知怎麼,突然有些難過:“明含比我乖多了……從來不會偷懶,也不會假裝學不會。”
她沉默半晌,說,“如果她真的不會,她會一遍又一遍地學。”
磨平腳尖,一直到她學會為止。
可媽媽一樣不會誇她。
她有一萬個理由在明含身上尋找瑕疵,然後作為抨擊她的點,把她攻擊得一無是處。
段白焰抿唇,沉默著伸出手,示意性地拍拍她另一側的肩膀。
四捨五入,這樣也算是用擁抱安慰過她。
不過……
他心裡藏著謎團,仍然感到不解:“你確定明含……就是你平時看到的那個樣子嗎?”
這已經是他所能問出的,最委婉的說法。
姜竹瀝敏感地抬起頭,眼底浮現出碎冰般的戒備:“你覺得我在撒謊……還是覺得明含在撒謊?”
晚風拂動林梢,枝頭的葉子沙沙作響。
段白焰垂眼看她,四目相對,她的目光裡飄蕩著某種類似受傷的脆弱情緒,他看著看著,心情突然變得很差。
他心裡不是滋味,陡然湧出股狠勁兒,想攥著她的下巴將她的嘴唇輾轉出血,然後咬牙切齒地問她,你更在意她,還是在意我?
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姜竹瀝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按住她,背後鐵門“咣”地一聲,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下來,熱氣打在她臉上,曖昧不已。
他呼吸急促,眼睛深不見底,無聲地醞釀風暴:
“在你眼裡,你那個妹妹,永遠比其他人重要。”
她正要反駁。
下一秒,卻聽到段白焰的語調陡然低下來。他劇烈地喘息著,許久,有些頹然地道:
“只有你妹妹的心是人心,其他人的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