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姜竹瀝抿抿唇,細聲細氣地,打算開啟長篇大論:“我的大學老師告訴我,人和人建立親密關系,首先我們必須得……”
“打住,我不聽了。”
“……”
“竹瀝小朋友。”程西西嘆口氣,好言相勸,“如果你還喜歡他,就不要放棄他。”
姜竹瀝垂下眼,最後兩分笑意也慢慢消散。
晚風帶動她毛茸茸的劉海,她低著頭,像隻手足無措的小動物。
“我知道你又想拿出你那套說辭,來跟我講大道理了。”程西西學她,“什麼,‘啊,我是迴避型依戀,他是焦慮型,我們在一起本來就只會相愛相殺,這是教科書告訴我的’,‘我的督導也這麼跟我講過,我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適合戀愛,也沒辦法去愛別人’。”
她停了停。
“就我一個不學心理學的人,我都知道‘標簽效應’。”程西西恨鐵不成鋼,“別再給自己找藉口,靠這個逃避現實了。”
“我知道明含的死對你刺激很大,可如果你和他都不去面對各自的問題,就因為這點兒小事錯過了,你們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這才不是小事……
姜竹瀝低著頭蹭蹭車門,默不作聲地想。
對她來說,就是過不去的坎,是天大的事。
是程西西也無法理解的障礙。
段白焰從服務生那兒拿了藥,剛一走出酒店,就看到程西西的車。
他正要抬腿走過去。
“因為我不相信段白焰。”姜竹瀝一字一頓,語氣平靜,“也不相信我自己。”
段白焰停住腳步,表情一點一點冷下去。
“從我十六歲,第一眼喜歡上他;到我二十二歲跟他分手時,重新審視這段關系。”姜竹瀝說,“我那時就想改變他,可我失敗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仍然喜歡逃避問題,害怕受到約束;而他仍然為矛盾焦慮,每一次都想逼她妥協。
那是刻在他們各自骨子裡的人格密碼,他們天生被對方吸引,卻也天生受對方折磨。如果無法為對方做出改變,就畢生無法契合。
段白焰一言不發,站在她身後幾米外的陰影裡,連程西西都沒注意到。
直到兩個人說完話,乘車離開。
他在原地站了一陣,走到垃圾桶前,把手中的西瓜霜噴霧連盒子帶藥,一起扔進去。
“扁桃體發炎,你還敢吃辣。”
微頓,段白焰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他就說吧,溫柔是沒有用的。
他從來就不是有耐心的人。
同學聚會結束後,餐廳開始忙中秋。
姜竹瀝受到啟發,學著後廚做了些冰皮月餅。其中一半混著先前做好的黃油餅幹和天鵝泡芙,一起寄給江連闕;另一半收進小玻璃盒,帶回去給明叔叔和母親。
國外讀書的四年裡,她幾乎沒有回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