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他還想說什麼,姜竹瀝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手忙腳亂地想接,提著幾個塑膠袋,卻空不出手去掏包。
星光流瀉,段白焰停住腳步垂下眼,正對上的,就是這樣一雙略帶委屈,略帶祈求的鹿眼。
喉結微滾,他嘆口氣。
認命地把幾個烤地瓜都接過來。
姜竹瀝十分感激,轉過去一個角度,攥著手機的手心忍不住出汗:“喂?您好,明叔叔。”
來電顯示是繼父,她有些緊張。
剛剛回國時,她曾向他發過問候,但對方遲遲沒有回複,似乎今天才看見簡訊。
“哎,竹瀝。”明叔叔微笑。
“我看你回來了?回來好,回來好啊……來看看你媽媽吧。”她離開的這些年,明叔叔迅速衰老,連聲音也顯疲態,“她也上了年紀,腿腳舊傷一犯,整夜整夜疼。”
“是我的錯,應該早點回去的。”姜竹瀝舌根發苦,“我週末就回去看望您和媽媽。”
一來二去,兩個人實在沒聊出什麼共同話題。
“我媽媽她……”姜竹瀝措辭委婉又小心,“最近精神狀況怎麼樣?”
“不,“你回來之後,多陪陪她。”
結束通話電話,姜竹瀝憂心忡忡地收起手機,走出去兩步,還不忘把段白焰手中的烤地瓜接回來,一臉乖順地道謝:“謝謝你,麻煩你了。”
段白焰不喜歡聽她道謝。
他想把她壓在身下聽她哭,想到快要發瘋,卻做不到。
所以他只還給了她一個地瓜。
想委婉迂迴地讓她體會一下他的求而不得。
但姜竹瀝的心思早不在這兒了。任何與家庭有關的話題都能輕而易舉地引起她的焦慮,奪走她的注意力。
段白焰嫉妒她的家人。
他想按著她的腦袋把他轉過來,江連闕那句“你溫柔一點”卻像把刀一樣懸在頭頂。
“那時候……”走到ktv樓下,段白焰舔舔唇,壓低聲音,決定再服一次軟,“你非要出國,跟明含那件事,有關系嗎?”
姜竹瀝一愣。
她現在幾乎聽不到明含這個名字了,可每次聽到,還是會難過。
略一猶豫,她搖頭:“不。我離開,只是因為想走。”
想逃離母親,逃離那個家。
逃離時時刻刻被安排,逃離永遠透明的時間表,逃離無處不在的監控與管制。
段白焰沉默一陣,垂眼:“我當時不知道。”
“什麼?”
“不知道……你妹妹去世了。”
他用一副手銬把她困在身邊的同時,大一剛剛入學、在迎新晚會上表演芭蕾舞的明含,在舞臺上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他們分開的四年裡,他偶爾會去猜測姜竹瀝當時的想法,然後産生這樣的疑惑——
她是不是怨他,把她捆綁在他身邊,令她錯過了最後一次與妹妹見面的機會?
姜竹瀝一愣,幾乎在瞬間明白他的想法,立刻抿唇搖頭:“不,你不要那樣想。明含的事……跟你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