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陸景衍那隱匿在燈光下的神色並不明朗,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緩緩地輕敲著案桌,發出叩叩叩的聲響,像死神拖著鐮刀步步緊逼的壓迫感,半晌後,他才不疾不徐地開了口,如寒風般刺骨,“如果這人再出現在我家小孩的面前,怎麼辦?”
他的眼神落到私生飯的身上,幾分陰沉,幾分危險。
女人一聽,忙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也顧不上什麼所謂的面子了:“不會的,不會的,陸總我可以發誓,我絕不會讓我兒子再出現在這位姑娘的面前,不然我就天打雷劈……”
剛剛有多跋扈,現在就有多狼狽。
但顯然,私生飯並沒有領母親的情,也沒有感受到周遭那山雨欲來的冷冽氣息,而是更為囂張地大喊道:“憑什麼啊?我喜歡她、我愛她,我有追求她的權利,我就要追求她,她本來就是我的!媽,你不是支援我……”
“啪”的一聲,空氣短暫地安靜了。
私生飯捂著臉,眼裡陰含著狠意:“媽,你竟然敢打我?”
女人突然湧上了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氣,也深知自己是自作自受,平日裡寵壞了兒子,為他擦了無數次的爛屁股,如今大難臨頭,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居然還在這裡對她大呼小叫的,而後,她硬生生地按著私生飯的肩膀,讓他彎下腰,自己則努力賠著笑:“快,快給陸總和這位姑娘道個歉。”
“我不要!我沒錯!我憑什麼道歉?!”
“啪”又一聲,女人狠狠扇了私生飯一巴掌,瞪著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再不好好地道歉,你爸會殺了我們的,別說榮華富貴了,咱母子倆今天就得死。”
於一個地位尊高的中年男人而言,沒有什麼比野心更重要的了。
利益至上。
女人,只是無聊時的消遣玩物。
更何況,這玩物早已破爛不堪了。
丟之可惜,但留著也萬分礙眼。
不過,她的這句話倒是成功嚇住了私生飯,但比起死,他其實更恐懼沒有榮華富貴與伸來張手、錦衣玉食的日子,他顫顫巍巍地說道:“對……對不起陸總,對不起小檁檁……額宋小姐我錯了,我保證一定不會再出現在宋小姐的面前。”
誰人都知道,犯者從不真正覺得自己有錯。
但他們大都屈服於貪婪。
而貪婪就是抵在他們脖間的一柄刀。
女人手裡不停做著虔焚的動作,討好般又期待地繼續賠笑“陸總,我兒子都保證不會再出現在宋小姐的面前了,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
陸景衍眸色一定,輕叩著案桌的手指收起,嘴角劃過一道冰冷弧度,“如果還有下一次,你知道後果會是什麼。”
聲音雖是淡得如水,卻偏偏陰鷙得駭人。
女人聽得心裡一哆嗦,強行按著私生飯的頭一起九十度鞠躬“謝謝陸總,謝謝宋小姐,我以死起誓,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隨後,陸景衍微用了幾分力握住宋小檁的手同她一起離開。
卻在擦肩而過之時,他突然頓住了腳步。
女人內心惶恐極了,生怕是他又反悔了,呆在原地腳尖站得都生疼。
片刻後,他薄唇輕啟,緩緩吐出一句話,稍顯得漫不經心,“還有,我家小孩可不是你嘴裡的什麼小小的明星,她是坐擁千萬粉絲的大明星,記住了嗎?”
偏用最危險的語氣說著最寵溺的話。
女人不自覺舔了舔乾燥的唇,心中枯萎多年的枝葉難得又開花了,但恐懼大於情動,結結巴巴道“陸……陸總,我記住了。”
像雪又像雨一樣,綿綿溫柔,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卻比暑風還要熱烈,微微拂過宋小檁的心尖,一下又一下,慢慢動搖了她的一整個世界。
有人撐腰的感覺……挺好的。
但其實,陸景衍一直在為她撐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