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宋小檁只好拿起手機,對向前方,正準備按下快門的時候,鏡頭裡的陸景衍忽而朝她走了過來,眉眼比清晨的早霧還要峻涼,後來,她只堪堪看見了他線條削俊的下巴,連同一片陰影籠罩而來,驟然陷進了黑暗裡,她惶惶然,像是迷途的羔羊,下一秒,他輕輕奪過了手機,她的手中一空,耳邊隨之響起他冷若冰山的聲音,“你們耽誤到我們了。”
這聲音,實在涼薄得厲害,彷彿冬日裡最刺骨的寒風。
他周身的氣壓已經降至冰點,沒有多餘的耐性了。
被吃了閉門羹,尤其還是頭一次被這麼毫不留情面地給拒絕了,長卷發女生的自尊心受了挫,只能怏怏地拿回手機,和同伴們匆匆走開了。
但此時此刻,宋小檁卻意外地、一心深陷進了他的話中。
我們?
他說的是我們!!!
也包括她。
這突如其來的、該死的細節,驟然擊中了她的心口。
她面若桃花,想笑,但到底是在他的面前,她不敢太放肆,可又實在忍不住了,只能抿著唇,低下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唇角肆意上揚。
她以為她掩飾得很好,但肩膀卻因為憋笑而微微顫抖,陸景衍僅僅打量了她一瞬,忽然慢條斯理地問,“小孩,我聽陳叔說,你和男同學一起回家?”
“什麼?”宋小檁頓時止了笑,愣愣地抬頭看他,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他怎麼會問這麼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
而且,她也沒跟什麼男同學一起回家啊……
哦,他說的難道是段易丞?
“不是,是那天下午陳叔叔不小心撞上了那位男同學,然後我才讓陳叔叔送他去醫院,又一起把他送回家。”
這純屬……是意外吧。
聞之,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了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略微有幾分漫不經心,“走吧,我們回客棧。”
“好。”她小跑了幾步追上他,與他並肩同行,雖然還是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問,但一切都不重要了。
與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甚至是每分每秒,都已經容不下她再去想些多餘的事情了。
路燈之下,於地面拉長了兩個黑色的影子,一高一矮,靠得很近,中間沒有任何間隙,他們並肩而行,越走越遠、越走越長,恍惚一眼望去,留下的盡是芳華的歲月。
日子過得很快,美好流淌於指尖,消逝在幸福之中。
開學前的一星期,宋小檁回了雲城。
雲城,這座葬著她父母親與外婆的城市,起風了。
爸爸媽媽的骨灰,是外婆帶回來的。
雖然爸爸是北城人,可他與媽媽在最美好的年紀相遇於雲城,讓他們回到最初相見、相識、相愛的地方,也是外婆的用心良苦吧。
後來,外婆的骨灰,是她親手帶回來的,隔著一方木盒,就葬在爸爸媽媽的身邊,遲了五年。
外婆是地地道道的雲城人,生是雲城的人,死也是雲城的魂。
八月末,九月初,在菊花盛開的季節裡,是他們的忌日。
十年前,在爸爸媽媽去世的第二年忌日的這一天,外婆也隨之而去了。
如今,她回來看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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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檁去花店買了三束白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