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齡眼裡的欣喜褪去,一層烏雲覆蓋,遮住了她眼裡的恨意。
卻說秦桑,昨兒被打得傷勢慘重,葉老夫人命人將她送到莊子上後,便將她丟在那不管不顧,只讓她身邊的大丫頭依然扶月服侍著。兩個丫頭請不來太夫,提心吊膽的守了她半宿,秦桑忽然發起高燒來。
燒得迷迷糊糊的,嘴裡也胡言亂語著。一會說:“阿華,前生你總說我害你,可你又何嘗不害我?”
“昌盛哥哥原本喜歡我,可你耍了手段讓他誤會我傷了你,讓他遠離我。這也罷了,你竟然連我親哥哥也搶。你怎麼那麼貪心呢?搶了我爹爹,搶了昌盛哥哥,還來搶我哥哥。”
“我明明甚麼都沒有了,你還要搶。你讓我如何不恨你!”
一會兒又說:“六爺六爺,婠婠就要死了。婠婠前生對不住你,今生還不起。來生你不要遇見婠婠了,便是遇見了,你只當是個陌生人,別在為婠婠做傻事,找個好姑娘和和氣氣的過日子罷。”
說著一陣嚎啕大哭,爾後又猛的床上坐起,指著扶月大喊。“阿華,你瞧,我今生沒有害你小産,可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你依然沒法子生的出來!”
說罷,頭一仰,閉眼倒在床上再不起。依然扶月被她一番動作嚇得魂不守舍,又見她直挺挺的躺著不在動,以為她就此撒手人寰,兩個丫頭沒經過這事,嚇得抱頭痛哭。
哪知秦桑命硬,到了天破曉,高熱漸漸退卻,人也醒了過來。醒來了沒人事兒般,問依然要吃的。
依然愣頭愣腦的應著,出門時撞了門框,這才醒回神。
盡心服侍了秦桑兩三日,秦桑精神頭漸漸好了,只一件事很奇怪,秦桑待扶月始終冷冷的,不讓她近身服侍。
又過了幾日,天正下著雨,秦桑披著外衫立在窗前。紗窗沒關,雨絲飄進,落得她一頭水花。
依然以為她要在窗前站一天的,卻不料她開口了,“讓扶月進來。”
秦桑語氣淡淡的,可依然卻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吶吶的應了,出門去喊扶月進來。
扶月甫一進門,看著窗外雨的秦桑倏地的回頭,厲聲道:“跪下!”
扶月兩腿發軟,撲通一聲跪下。心下慌慌張張的,面上卻還端著鎮靜,可一張煞白的小臉兒早就暴露了她的驚懼。
“不知奴婢犯了甚麼錯……”
秦桑輕笑,“說罷,你甚麼時候勾搭上世子妃這條大船?”
扶月咬了咬唇,抖聲道:“奴婢不曉得姨娘的意思。”
秦桑道:“扶月,從你在我身邊伺候以來,我待你還不錯罷。”
扶月低頭不作聲,秦桑嗤笑。“說話!”
“姨娘待奴婢甚好。”
秦桑掩嘴嬌笑,“再好也比不過世子妃呀。”咯咯笑了幾聲,秦桑搖曳生姿的走近她,她捏著扶月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不著邊調的問:“我美嗎?”
“美。”
秦桑又笑,“聽過蛇蠍美人麼?”
扶月臉色大變,秦桑臉上掛著笑,溫柔如水。可是捏著扶月下巴的手用了狠勁,指甲陷進她肉裡,使得她的臉破了皮。
“乖,你告訴我。看在咱們主僕一場的份兒上,讓我死個明白,嗯?”
扶月不敢直視她,目光四處漂移。她想起了秦淮河的日子,平淡而知足。秦桑待她不錯,有甚麼好的總是緊要著她。後來來了京都,一切悄然而變。
扶月說:“我看上了個男人。”
秦桑不意外,“是世子爺。”
扶月錯愕,不敢置信的看著秦桑。她小心翼翼的藏著,從未被人發覺,她以為她藏得好,卻不知秦桑何時發現了。
秦桑放開她,搖曳著身姿回到紗窗前。藕荷色的窗紙被雨中打濕,漏了幾個洞,秦桑目光不知盯著哪處,思緒混亂。
“從前看話本子,話本上說衛玠長相足夠俊美,許多人一見了他都圍著他瞧,後來他死了。我沒見過衛玠,不曉得前人話裡真假。可世子爺足夠俊美風流,你心悅他,為他做事也是人之常情。”
“姨娘……”
“你走罷,”秦桑倏然一笑,話裡帶了冷意。“我倒要瞧瞧眾人眼裡慈悲如菩薩的世子妃能不能容得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