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過來催藥,扶月拉著她巴巴地問道:“姐姐,方才太夫說了咱們姨娘不能受一絲氣兒,這如何能不受氣呢?”說罷,又搖頭嘆:“雖得咱們六爺寵愛,可到底是個做姨娘的,上頭又有主母壓著,如何能不受氣?”
依然道:“又想這些做甚麼,盡咱們的本分伺候要姨娘便是。至於其他,哪裡是我們這些丫頭操心得來的。”
依然做事素來穩妥,扶月很是信服她,聽得她如此說,自己思量一番,道理也確是如此,便也將心思放下,將藥端進屋給秦桑。秦桑因生了病,比平日還要嬌弱,而她容顏嬌豔,比那牡丹花有過無不及的,這樣嬌豔的美人一旦受了摧殘,便比常人不勝嬌弱,比那梨花帶雨還要使人憐惜的。
秦桑方喝了藥,外面就有丫頭喊道:“莫姨娘蘇姨娘來了。”
秦桑聽罷一聲冷笑,擱了碗,揚聲喊道:“請她們進來罷。”
喊得大聲,嘴張得稍微大了些牽扯了唇角的傷,又冒出了血絲。秦桑拿帕子拭去,蘇真真莫憂正巧進來,見了她一臉青腫,心中頗是解氣!
“哎喲,姐姐這是怎麼了,好好兒一張臉也地腫成這樣。我看著真是心疼吶。”蘇真真捏著嗓子說著,眼裡還故意擠出兩滴淚,可那眼神別提有多幸災樂禍了。
她語畢,莫憂立即附和道:“可不是,花兒一樣的臉,現在腫成核桃似的,六爺定然心疼壞了。”
扶月氣不過,正要回嘴,秦桑涼涼一瞥,她忙噤聲。聽得秦桑不鹹不淡地道:“男人嘛,得用點兒苦肉計才留得住。不過嘛……”說到這,秦桑故意拖長了尾音,掃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兩人一眼,冷笑道:“用點兒苦肉計能讓男人死心塌地的寵著你,也好過有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男人也不瞧一眼來得好。”
“唉……”假模假樣的嘆了聲,秦桑皺著眉頭道:“昨兒還和六爺說了,他那麼一枝獨寵讓人瞧著怪不是滋味的,讓他多去姐姐們屋裡走走。誰知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六爺還道我厭了他,摁了我一頓好收拾,今兒險些下不來床。”
蘇真真幹巴巴地道:“六爺疼姐姐,我們一直曉得,姐姐又何苦在我們跟前炫耀呢?”
秦桑眼裡閃過冷意,面上笑吟吟的,可惜臉色青腫,不複平日的賞心悅目。這一笑頗是瘮人。
“咱們六爺最是愛美色,又是個強欲之人。”摸了摸臉,秦桑道:“我這臉一日不見好,卻是一日不敢見六爺的。六爺雖則疼我,又常說愛我這細腰兒,可總得有人伺候著,兩位姐姐要抓住機會呀!”
說要細腰時,她還故意換了個側臥的姿勢。在屋內她穿得少,身上一件肚兜罩著件開衫長衣,她換姿勢時,搭在腰間的薄毯脫落,長衫也往外開著,露出一大截小蠻腰。她的腰細且白,莫憂瞧見了,忍不住吞了好大一口吐沫,她好羨慕秦桑那一把纖腰吶!
但嘴上刺道:“姐姐說了那麼多,想必都是言不由衷罷?”
秦桑隨意拉了拉衣裳,她方吊著眼看向莫憂。她似笑非笑地,直看得莫憂頭皮發麻。“兩位過來,怕也是來看我笑話罷!咱們又何必五十八笑百步,你說是不是?”
兩人沒想到她會將事擺到明面上說,一時訕訕不知如何自處。奉茶的丫頭姍姍來遲,莫憂蘇真真暗自鬆了口氣,以為自己找到了臺階下。不想秦桑也不請她們入座,只自己半倚在美人靠上,靜等著丫頭奉茶。
自顧自吃了一碗茶,秦桑方看向她二人。瞧見兩人臉色難看,她才挑眉道:“兩位姐姐還不走麼?若不走,我便只能請兩位姐姐喝白水了。”說罷,嬌嬌笑道:“也不是我小氣不喊姐姐們吃口茶,因我這茶是六爺千辛萬苦尋來的,珍貴得緊。且六爺送茶那會,還特特交待了,說是茶特意為我尋的,只允我一人吃,不能用來待客。”
看著她得意洋洋的模樣,兩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拂袖而去。
盯著她們遠去的背影,秦桑放下茶碗,茶也不吃了,只沉著張臉。良久後,她冷笑一聲,道“六爺喜歡我無害的模樣,我平時在六爺跟前裝模作樣慣了。日子久了,你們一個個倒也真把我當軟柿子捏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