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她,依然問。“這是怎麼了,怎地弄成這般?”
扶月拿開捂著額頭的手,那血又不斷往外湧。依然掏出帕子給她捂住,“你快些回房收拾妥當,我去姨娘房裡伺候著。”
扶月當即甩開她給的帕子,冷冷地道:“我這般模樣還不足以讓你卻步麼?你還要上趕著上前伺候呢!”
依然不解,“你甚麼意思?”
“我甚麼意思?”扶月冷笑,她湊近依然,拔開額前劉海,恨恨地道:“瞧見沒,這就是我上趕著去伺候的結果!”
依然道:“其中有誤會罷。”
扶月冷笑,“有甚麼誤會呢?到京都後,姨娘上頭有正室壓著,她心裡不暢快,就慫恿著六爺打罵奴婢了,以後咱們指不定如何呢!”
依然嚇得忙捂住她嘴,厲聲道:“你休要胡言亂語。姨娘待咱們仁慈,你我不能替她分憂,卻也不該往她身上潑髒水,況爺的想法豈是姨娘能左右的!”
扶月死死盯著依然,依然對上她,但見她咬唇倔犟的立著,額上的血還不停往外冒。面色不由緩了下來,低嘆一聲,她道:“快回屋罷。”
扶月卻不領情,猛的推開她,轉身跑出了院子。扶月方轉身跑,依然急急想要拉住她,動作不若她敏捷,便沒有拉住,於是揚聲問:“你幹甚麼去?”
“不用你假好心。”
偌大一個安王府,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扶月悶頭跑了半晌,人來到府中花園,望著奼紫嫣紅的園林,一時竟有些茫然。
想著幼年時因家中貧寒,哥哥年歲大了沒錢娶妻,父母便將她賣給鎮上的柳員外家的傻兒子做童養媳。她入府半月,柳員外家的傻兒子落水死了,員外夫人卻說自己將她兒子剋死,遂吩咐人將她拉到亂石崗上打死。索性她命硬,沒死成,她爬出了亂石崗。
小小年紀顛沛流離數年,最後被一小戶人家的小姐救下,做了小姐的丫鬟。不過好景不長,小姐的爹爹看上了她,要將她收房,那小姐得到訊息後震怒不已,但念在主僕一場的份上也沒有為難她,只將她遠遠發賣了。
幾經轉賣,她被秦桑買下。這秦桑原先是個好的,待下人們極為和睦,因她心思活絡,也頗得秦桑心。可是不曉得為何,後來秦桑慢慢疏遠她,來了京都後,更是如此,今兒還眼睜睜看著葉甚用器具砸她。
思及此種種,扶月心下泛酸,一時悲從中來,眼淚珠子不由滾滾而落。又想著,這兒是安王府花園,園中時有下人走動,若被人看見自己在這兒掉眼淚,到底丟面子。恰好旁邊是一薔薇花架,薔薇花長得好,濃密非常,人若鑽進去,別人輕易見不著。
想罷,扶月便撥開薔薇,閃身躲了進去。不想,撥開薔薇花,往裡走了幾步,薔薇花架下卻別有洞天。
這薔薇花架不算小,扶月從外面瞧著,以為裡面路數不多,哪想人進來後,花架下一陣空,有條路往外通,站在花架裡,隱隱聽得不遠處有水流聲。
扶月驚詫,忙順著花架走。不過走了數十步,她便出了花架。
花架外是一片假山,假山上有流水,方才她在花架裡聽見得水流聲便源於此。
想到這地兒隱蔽,想必一時也不會有人來。扶月想到自己的委屈,不由放聲大哭。
哭了不知多久,待得嗓子幹啞,她抹了抹眼淚要起身,卻被自己身後一高大男人唬了一跳。
扶月對上他的臉,見男人臨風而立,生得美如冠玉。一時看得痴了,竟忘了要請安。
“你是哪個屋裡的丫頭?”男人問她,扶月久久不語,男人又問,“你怎地一臉是血,還躲在這兒哭?”
扶月還痴痴的,聽得耳邊有男人的關切聲,腦中轟隆聲,猶如驚雷般,驚得她一陣機靈。
“奴婢擾了世子清淨,還請世子恕罪。”
葉風微點頭,沒有怪罪她。低眼打量她一番,道:“我見你面生的緊,是六叔屋裡的丫頭?”
扶月道:“讓世子見笑了。”
葉風道:“起來罷。”扶月謝過,起身垂頭立在他跟前,葉風略一猶豫,便從袖口掏出一隻手絹遞給她。“擦擦。”
扶月惶恐的接過,低低道聲謝,葉風囑咐她回屋上藥,便信步離去。扶月由始至終都低頭,不敢直視他。待葉風走遠,扶月方抬頭,看男人消失在假山前的背影,眼眶微紅。視線再落到手上的帕子,帕子上繡著朵荷,荷下小小一個華字。
扶月盯著那華字若有所思。
聽說世子妃偏愛荷,與她姐姐極端愛梅性子能相提並論。
而秦桑也愛梅,又與世子妃姐姐長得一模一樣……